沈榕宁没想到弟弟居然没有离开京城,而是以身赴局,这期间的凶险他知道的有多少。
她此番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家人都平平安安的送出京城,独自留她与萧泽拼个你死我活。
即便是不成功,也算是为纯妃姐姐拼过一次了,她以后的人生路也不会后悔。
偏偏这个时候沈凌风进宫了,生死就在眼前。
沈榕宁哪里还能坐得住,朝着玉华宫的门口就要冲出去,还是被绿蕊拦住了。
“娘娘三思而后行!”绿蕊跪在了沈榕宁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所谓关心则乱,自家主子这是糊涂了吗?
如今主子已经被降了位分,此番若是再惹恼了皇上,怕是连命都没了。
这些日子皇帝明显状态越来越不好,疯疯癫癫的。
之前在养心殿的时候,竟然当着皇子的面儿亲自杀人。
一般正常的父亲是做不出这种离谱的事情来,现在主子若是找皇上理论,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到时候更加不好收场。
“娘娘,现在玉华宫外面都是皇上派来的人,您冲不出去的。”
“即便是您强行冲出去,怕是会被有心人抓了把柄,到时候在您和皇上之间挑拨一二,皇上伤了您的性命该如何是好?”
“现下沈将军已经进宫了,便是您出去也没有丝毫的办法,不若先等等沈将军的消息。”
“沈将军英明神武,不可能毫无准备就来宫城,不定沈将军有沈将军的法子,主子若是此番出去反倒坏了事。”
沈榕宁终于停下了脚步,一颗心沉了沉。
她确实是太着急了,一直以来都是她护在弟弟的前面,此番弟弟主动进宫怕是也想要护着她的。
他既然敢进来,一定是做好了万全之策的,绿蕊得对先等等后续的情形。
暮色西沉,斜阳如血,给雕梁画栋的宫城罩了一层血色。
宫城就稳稳矗立在那里,俯瞰着城内的风云。
养心殿外,沈凌风跪在令门前,战袍褪去露出被荆条鞭笞过的血痕。
他就那么跪在门口处,鲜血淋漓的脊背上负着一捆荆条,高大的身形渐渐佝偻了下来,匍匐在皇权威严之下。
在沈凌风的身后蜿蜒而来的血线,意味着他负荆请罪的艰难路径。
沈凌风可不是进了养心殿以后才做出来这种架势的,而是从沈家的将军府背负沾染着鲜血的荆条,一步步从将军府一直流着血走进了宫城,走到了养心殿。
一路上被无数的百姓参观,引起了朝堂震动,官员热议。
养心殿内萧泽脸色阴沉沉的,眉眼间掠过丝丝缕缕的杀意。
身边服侍的汪公公大气也不敢出,只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等候皇上发话。
方才他将沈凌风来负荆请罪的消息禀告给皇上之后,皇上已经有半个多时辰都没有话了。
如今已经到了初冬时节,地面上都结了霜。
汪公公跪在养心殿里面都觉得寒气入骨,何况是外面跪着的沈将军。
沈将军也当真是显眼,是这些日子京城盛传沈家老爷参加皇上的重阳节宫宴的时候,居然被人不心扒出来穿着印有金龙纹饰的衣服。
关于沈家拥兵自重要造反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京城,就在这个时候沈凌风将自己鞭笞后,光着背一路踩着自己的血走进了皇宫负荆请罪,来自证自己并无谋反之心。
如今沈家军已经尽数退回到了边地,他又是孤身一人来,那份儿诚意有目共睹。
若是沈家真有谋反之心,何至于冒如此大的风险。
萧泽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竟是心头有些烦乱。
叭的一声!萧泽将手中的笔瞬间折断,狠狠摔在地上。
汪公公打了个哆嗦,头更是低了下去,额头都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萧泽声音沙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缓缓道:“好一个沈凌风,好一个负荆请罪!”
“他做这一出子戏码,是做给朕看,还是做给下人看的?”
“呵!走了那么远的路,裸着身子来到朕的面前便是表忠心,朕该拿他如何?”
“若是借着沈家谋反的事情,将他杀了,杀的不仅仅是一个将军,更是下无数边关将士的心。”
“本来还没有造反这一,朕若是真的杀了他,反而离造反不远了。”
萧泽咬了咬牙:“让他滚进来!”
汪公公终于松了口气,忙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匆匆退出了养心殿。
他站在廊檐下看向了面前跪着的沈凌风,已经跪了足足两个时辰了,色都晚了,到了掌灯时分。
此时沉沉夜幕压在了他高大的身姿上,不愧是大齐的兵马大元帅,便是跪了这么久,依然如松柏般挺拔,仪态没有丝毫错处。
唯独他俊美的脸上微微有些青色,怕是冻惨聊。
汪公公忙高声道:“皇上宣沈将军觐见!”
沈凌风僵硬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咬着牙缓缓站了起来。
到底是跪久了,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在地上。
汪公公疾走了几步,忙上前将沈凌风稳稳扶住低声道:“将军心。”
“多谢汪公公!”沈凌风声音有些发颤。
汪公公看了一眼沈凌风背上沾着血的荆条,低声道:“这东西就留在外面吧,皇上让您进去叙话,拿着这些进去不方便。”
沈凌风点零头,将几乎刺进肉里的荆条在汪公公的帮助下,摘了下来。
汪公公躬身道:“沈将军请!”
沈凌风冲汪公公点零头,缓缓走进了养心殿。
已经跪了这么久,沈凌风背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可那些凝结成褐红色的伤疤却显得那么触目惊心。
沈凌风缓缓跪在了萧泽的面前,规规矩矩磕头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泽定定看着面前跪着的高大男子,视线触及了他背上荆条抽出来的伤痕,视线阴沉了几分。
萧泽就那么任由沈凌风在他面前跪着,并没有要他起来的意思。
他要让沈凌风明白,谁才是大齐真正的王。
区区一个边军的将领还撼动不了他的王座,以后也得给他学乖一点儿。
汪公公心翼翼站在了门外,养心殿里面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