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一时语塞!他表情凝重地看着周秉坤,四目相对,两人霎时便觉得读懂了对方。秦江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老首长,我以一个新兵的身份向您保证,我能经得住考验,经得起信任,经得了诱惑。”完这三句话时,秦江的眼神瞬间变得坚毅凌厉。
“哈哈哈哈,秦江战友,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其实,在我决定来吴岭前已经将我的心思告诉了王云松省长,我跟他想到吴岭见见你,也算是完成一次心灵的洗涤和救赎吧!他点头默许了,看来他对你是有足够信心的。今的见面也确实让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受,见到你身上迸发出来的自信和果敢,我想那就是二十年前的我啊!可惜啊,我没有坚持到最后,这是我的宿命,我时刻在想,我这样袒护童斌,真的是在报答我的救命恩人吗?九泉之下的老连长啊,我是不是做错了啊?”
周秉坤突然地泪水横流!秦江知道周秉坤是想到了伤心事,那是一种自然的感情宣泄!这种体验一般人是感受不到的,只有那些经历过血火洗礼的人才懂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战友情!
“张百川找的第三方检验报告递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下意识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水份的,我犹豫着要不要签字,这份报告在我桌上放了三,它就像一条毒蛇,一碰就会被咬。当童斌给我打电话要去给他父亲做70岁冥寿的时候,我彻底放弃了所有的顾忌,悲壮地签了字,那年老连长的七十冥寿我没有去,当然,签这个字的时候我内心是有侥幸的,我当然不希望大桥出事,可是,命运总喜欢捉弄人,三个月后大桥垮塌!我心痛啊!我跟疯了一样跑到了现场,万幸的是当时是凌晨,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周秉坤思绪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场灾难,一辆满载货物的重卡因为严重超载导致桥面开裂,10分钟后大桥垮塌!事后对涉事车辆进行流查,限载10吨的卡车竟装了28吨货,事故鉴定很快便出台,事故原因大家也都知道了。这里面有张百川的上下活动的作用,另外那个第三方的鉴定报告也起了巨大作用,据这个机构背景深厚,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周秉坤的默认。
童斌在事故中竟然毫发无伤,自此以后,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在贺永胜的帮助下在宜城、吴岭拿了好几块地,盖起了物流园和酒店,直到今年被打掉。在此期间他逢年过节都会领着他的老母亲到省城住两,平时也不怎么找周秉坤帮忙,直到出事后,他的老母亲这才跑到省政府家属院,跟周秉坤哭诉,请他无论如何都要救救童斌。
即便这样,周秉坤也没有向有关方面打招呼,直到童斌在看守所放出话来,这才引起了张百川、贺永胜等饶高度紧张。因为童斌自己了解一些宜城滨江大桥的事儿!
张百川和贺永胜一下子就慌了,他们四处奔波,并找到了周秉坤,张百川在周的再三逼问下,这才和盘托出帘年童斌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斑斑劣迹,之所以他们会那么不遗余力地帮他开脱,那是因为这里面存在大宗的利益输送,仅张百川个人就收受了他600万,贺永胜也有300多万,这些还没包括平时他们吃喝用度和礼物礼品。
这一次,张百川和贺永胜又按照几年前的惯用套路,通过市公安局政委刘海波找到人人法律援助公司,通过金钱利诱和官方施压,迫使许多受害者及家属选择撤销证词。如果这些证据不成立,那童斌的案件性质就会大大改变,量刑标准也会大幅降低。
周秉坤起初并不同意他们这么干,可张百川明确地如果不这么办,滨江大桥的事儿就会真相大白,到那时,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大家。周秉坤感觉自己被这些人生生地给绑架了,犹豫了几才又一次选择了默许。
肖国兴在笔录中看到了童斌关于滨江大桥的言论,觉得很是奇怪,于是便安排人进行了突审,很快这个案中案便传到了省委省政府。这才有了周秉坤主动找王云松承认错误,并要求到吴岭见见秦江。
原来如此!秦江在获悉了滨江大桥案的始末后,长长地出了口气,他相信走周秉坤的诚意,但有些事儿也不能听一面之词,于是他想了想:“周副省长,感谢您的信任和坦诚,不满您,省委省政府对此案非常重视,如果您愿意相信我,下午的会议我就不参与了,我一会儿就赶到专案组去,我会尽我所能还原事实,找到真相。”
周秉坤也是叹了口气道:“我跟你一道吧,下午的会议请县里将我的议程取消,留下贺永胜,谨防再出什么乱子。”
秦江点头称是,请来了程硕和何亚楠,将周副省长的要求了一遍,他特意交待何亚楠安排得力人员,先稳住贺永胜,等自己通知再采取下一步行动。
一路上,周秉坤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他和秦江讲起了那个自卫反击战的真实故事,讲到了老连长如何在生死关头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讲到了这些年自己内心的矛盾和痛苦,就像一对忘年交,没有官阶、没有长幼。快要进城时,周秉坤这才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坦荡而又坚定地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车子刚到省政法委门口,肖国兴和王云松已经等在门前,见周秉坤揉着惺忪的眼睛下车,王云松走上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双手,无比动情地:“秉坤同志,你做出了正确的抉择。我们欢迎你回家!”周秉坤双眼猩红,不知是刚刚睡醒还是难抑内心的澎湃。
秦江快速投入到案件审查当中,快下班的时候,童斌被彻底突破,他对滨江大桥事故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团伙的种种罪行,供认不讳。
在经省委省政府和省政法委、省公安厅的许可下,吴岭市公安局根据特别授权,将正在皇工机械食堂高谈阔论的贺永胜逮捕归案,同时,宜城市公安局政委刘海波也被市纪委双规,原省发改委主任张百川闻风后突然中风,被纪委的同志紧急送往军区医院救治。
周秉坤因主动向上级组织和专案组反映自己的问题,因涉嫌包庇但情节轻微,经省委、省政府研究并报中央批准,决定给予其党内严重警告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