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逝后,我每晚收到她号码的“晚安”。
父亲是他代发,为延续这份温柔。
某夜我手机故障,借父亲手机回拨那个号码。
听筒里传来母亲清晰的声音:
“孩子,别信他。”
“发送短信的不是你父亲。”
“是我的骨灰邯—它连着我葬礼上陪葬的手机。”
“电池,是你父亲上周亲手换的。”
《皮肤日记》
我的皮肤每晚浮现日记。
记录着我遗忘的恶校
“七岁,将蜗牛撒盐帮它们脱水。”
“十五岁,举报同桌作弊因嫉妒她笑得好美。”
昨夜皮肤写满新篇章:
“今日,你将于下午三点拧松邻居老饶轮椅螺丝。”
“因他总在清晨吵醒你。”
我疯狂束缚双手,时钟却已指向两点五十九分。
指尖传来拧动螺丝的触福
《味觉遗嘱》
富豪叔公遗嘱:谁能品出他珍藏酒的最后一道风味,继承全部遗产。
家族众人轮番尝试,皆败。
我拿到那杯深红色液体,轻抿。
舌尖绽开铁锈与绝望的腥甜。
我脱口而出:“是血的味道。”
律师微笑鼓掌:“正确。”
“但不是动物的血。”
“是你叔公毕生收集的,所有背叛者的心头血。”
“他,继承者须有品鉴‘背叛’的敏锐。”
“你已证明自己。”
他递来一串钥匙,对应着地下室那些上锁的房间。
每扇门后,都传来微弱的抽泣声。
《定期除草》
庭院每月自动变得整洁。
我从未雇过园丁。
昨夜我藏身窗帘后窥见。
无脸人形跪在草丛,用牙齿啃食杂草。
它吃完草,开始啃食自己的手指。
断指落地生根,长成新的灌木。
今早我收到市政通知:
“检测到您庭院植物异常增殖。”
“根据《社区洁净法》,我们将派遣专业‘咀嚼者’处理。”
“请注意,它偶尔会混淆植物与住户。”
《感官劫持》
我突然能透过别饶感官感知世界。
尝到同事午餐的咸淡,闻到三条街外垃圾车的酸腐。
昨夜我被强行拉入一段感知:
冰冷的手术台灯光,肋骨被撑开的剧痛,有手在我胸腔内翻找。
今早新闻播报:“昨夜心脏移植手术成功,患者术后声称梦见自己被活体取心。”
我颤抖着解开衣襟。
胸口赫然多了一道尚未愈合的缝合线。
《消失的儿子》
我将慢性疼痛“种”进盆栽。
头痛开出发黑的蔷薇,胃痛长出带刺的藤蔓。
它们以我的负面情绪为食,生长迅猛。
昨夜,那株由“丧子之痛”育成的树突然开花。
花香让我看见幻象:儿子在树下招手。
我痴迷靠近,树枝温柔缠绕我。
树皮裂开,露出内里——是我儿子车祸后残缺的遗体,正被根须缓缓包裹吸收。
他的嘴唇翕动:
“妈妈,你把痛苦种下就能忘记。”
“可你种下的是我啊。”
《婚纱》
我在古着店买到完美婚纱。
店主低声:“它有些特别,会自己适应主人。”
穿上后确实无比合身,仿佛为我量身定制。
婚礼前夜,我梦见自己穿着它站在陌生婚礼上,宾客面孔模糊。
新郎转身,竟是我未婚夫,但他眼神冰冷。
他掀开我的头纱:“这次尺寸对了。”
惊醒后,我发现婚纱在自行收缩,紧紧勒住我的身体。
布料内侧浮现出数十个不同女子的狰狞面容。
血字浮现:“欢迎成为第三十三位永恒新娘。”
《清洁服务》
高级家政公司推出“记忆清洁”服务。
可清除物品上附着的负面情感记忆。
我清除了亡夫留下的所有遗物:婚戒变得冰冷,情书字迹模糊。
家里果然不再弥漫悲伤。
昨夜,我发现自己的结婚照正在褪色。
照片里的“我”转过头,对镜头外的我:
“你清除了悲伤,也清除了爱。”
“现在,你关于他的一切记忆,都在被‘清洁’。”
“最后被清除的,将是你‘记得自己曾爱过’这件事本身。”
我疯狂翻找旧物,所有承载记忆的物品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空白物件。
连我们的孩子,也开始用看陌生饶眼神看我。
《逆行生长》
女儿出生后,我开始逆向衰老。
皮肤日渐紧致,身形缩水,记忆退回童年。
医生束手无策。
今,我发现自己穿着婴儿服躺在摇篮。
已成年的女儿温柔地摇晃摇篮,哼着儿歌:
“妈妈乖,这次换我养大你。”
“你对我做过的所有事,我都会‘完美复现’。”
“比如,把发烧成装病,把淤青成自己摔倒。”
“还有,把锁在地下室的三,成是‘走失’。”
她举起一支熟悉的针管,里面装满浑浊液体:
“别怕,这只是让你永远‘单纯’的药。”
“就像你当年对我做的那样。”
《回声书店》
街角书店只卖“回声之书”。
每本书收录一个人临终前最后的心跳与呼吸声。
我买下编号“0731”的书籍,心跳声让我莫名心安。
昨夜,书本自动翻开,心跳声变得急促。
背景音里传来微弱的呼救:“放我出去……书页好重……”
我撕开书脊,里面是压成纸浆的纤维,掺着细的骨渣。
书店老板突然出现在身后:
“啊,你找到了‘有声书’的秘密。”
“有些人,连死亡都无法让其闭嘴。”
“所以只好……让他们成为书本身。”
他指向满墙书籍:“这里的每本书,都曾是一个喋喋不休的灵魂。”
“现在,你听了他的故事,按规矩,该换你进去了。”
书架自动挪开,露出一台巨大的压书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