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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小说网 > 历史 > 且隋 > 第27章 阿尔达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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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猛兽,不会给闯入领地的外来者太多磨合与建设的时间。

就在李二抵达铁门关的第十日清晨,警报响起。

关南,附城多也城。

由玄甲军老兵和少数可靠守备军担任关外警戒的游骑,疯狂策马而回。

带回的,是预料之中却又令人瞬间绷紧神经的消息。

南方,通往波斯方向的那条古老商路地平线上,尘烟大起,如同腾起的黄龙。

烟尘移动,速度不快,但规模不。

很快,更清晰的探报传来。

一支军队,正朝铁门关开来,规模约两千人。

其中,骑兵约五百,其余为步兵。

打着的旗帜,是波斯萨珊王朝阿塞拜疆行省总督的徽记。

一面深红色底、上绣金色抽象展翅雄鹰的三角旗。

“是阿尔达班(Ardaban)。”

如同最精准的情报机器,殇的声音在李二耳边响起。

登上前线了望楼观察敌情时,殇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将关键信息清晰传递。

“萨珊王族远支,现任阿塞拜疆(Atropatene)行省总督。”

“其人贪婪,暴虐,好大喜功,一直将控制铁门关、垄断北向商路视为晋升之阶。”

“前三任突厥关城占据者,皆曾遭其勒索、攻击,或败亡,或臣服纳贡。”

“看来,这位总督大人,是听闻关内再度易主,且新来者看似立足未稳,故率军前来‘巡视封地’,或进行一场‘武力催税’。”

附城内的气氛,随着南方敌军逼近的消息迅速传播,瞬间绷紧至临界点。

商人们脸色发白,慌慌张张地指挥伙计和护卫梦乱。

他们将最值钱的货物,藏入早就挖好的地窖或密室,眼神惶恐地望向铁门关城墙方向,计算着逃离的可能性。

刚刚被强制编练没几的守备部队,出现了明显的骚动。

那些新募的士兵脸上,也同样写满了恐惧。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队形开始松散。

甚至,有人眼神飘忽,偷偷向后缩,寻找着溜走的缝隙。

只有那些玄甲军老兵,尽管人数稀少,却迅速在尉迟恭的低沉口令下集结,检查武器甲耄

虽然装备不全,兵刃有损,但那股从血海尸山中爬出来后对战斗近乎本能的漠然与专注,反而比任何华丽的装备更显得骇人。

他们沉默地组成队,目光望向尉迟恭,等待命令。

殇骑的营地,依旧寂静。

但在李二目光投向那边时,营地中响起了几声短促而低沉的号角。

随即,约千饶殇骑部队,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开始无声而迅捷地集结、检查马具武器、披挂上马。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没有一丝多余的喧哗,只有皮革与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汇聚成一片低沉的肃杀嗡鸣,如同巨蜂巢穴在苏醒。

他们并未第一时间出营,而是在营区内列成整齐的队形。

沉默伫立,仿佛在等待最终的指令。

“殿下,怎么办?那些新兵蛋子,怕是听到波斯饶号角就要尿裤子!”

尉迟恭来到李二身边,手紧紧按在横刀刀柄上。

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但眼中并无惧色。

只有灼灼战意,和一丝对部下的不满意。

“咱们能依靠的,主要就是这一百多老兄弟,还迎…那些黑老鼠。”

他朝殇骑营地努了努嘴,语气复杂。

李二站在南大营中军最高处的了望塔,手扶冰冷粗糙的木栏。

远处,是影影约约却逐渐清晰、队形略显松散拖沓的波斯军队。

阳光,照耀在李二依旧苍白但已恢复坚毅线条的脸上。

山风,吹动他略显宽大的粗麻胡服,猎猎作响。

危机?

不,这恰恰是他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一场胜利!

一场干净利落、足以震慑关内所有观望者、凝聚涣散人心、向殇和殇背后那个男人证明自己价值、更是向自己证明“李二”仍未彻底死去的胜利!

金谷园那崩溃的耻辱,需要用敌饶鲜血来洗刷。

哪怕这胜利的果实,是与曾经的敌人、如今的“监军”并肩摘取!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土、马粪和紧张气息的冰冷空气,猛地转过身。

目光如电,扫过远处关墙之上那些脸色发白、强自镇定的守备军军官,扫过尉迟恭及自己的铁血玄甲军残部。

最后,目光落在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出现在旁边的殇身上。

殇那双黑漆漆的眼眸,也同样沉默平静地回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决断。

“传令!”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响起。

不高,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统帅的决断力与穿透力。

这声音,瞬间就压过了风声和墙头细微的骚动。

“尉迟将军!”

“末将在!”

尉迟恭踏前一步,抱拳应诺,声如洪钟。

“率你本部所有玄甲军精锐,再从守备军中,挑选最为悍勇、敢战、至少看起来不那么怕死的五百人!”

“立刻从营北门出出!人衔枚,马摘铃,秘密运动至前左侧两里处那片长满灌木和乱石的丘陵之后,隐蔽待命!”

“多带旗帜,广布疑兵,听我号箭为令,直击敌军左翼!”

“我要你像一把铁锤,狠狠砸进去!”

“诺!”

尉迟恭毫不迟疑,眼中凶光爆闪,转身便走,吼声如雷:

“玄甲军的!跟老子来!是带把的,想吃饱饭的,也跟上来!”

“殇统领!”

李二的目光,转向那个黑色的身影。

“末将在!”

殇转向他,抱拳听令。

“烦请将军,抽调一千殇骑,从南侧水门附近,沿河滩低洼处运动,潜伏于关前右侧那片胡杨林地之郑”

“待我号令,从敌右翼发起突击,务求迅猛如电,直插其军中军本阵,斩将夺旗!”

“诺!”

殇微微颔首,幅度得几乎看不见。

没有任何废话,甚至没有重复命令,只是转身,步伐稳定而迅捷地走向他的部队。

那种绝对的、对命令的服从与执行力,此刻反而让人感到一种冰冷的可靠。

“其余所有守军,包括所有能拿动刀枪弓弩的男丁,全部上墙!”

“弓弩手就位,滚木礌石准备!告诉所有人。”

李二提高了声音,确保周围每一个军官和士兵都能听清。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充满恐惧的新兵面孔,语气斩钉截铁:

“守住多也城,就是守住铁门关。守住铁门关,人人有活路,有功者赏!”

“关破,则皆为波斯人之奴,妻女财货,任人宰割!”

“我李二,今日便在此墙之上,与诸位同生死,共进退!”

“后退一步者,斩!”

“临阵脱逃者,斩!”

“敢言降者,斩!”

三个“斩”字,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饶心上。

关墙上的混乱与恐惧,竟奇迹般地稍稍平息了一些。

或许,是李二镇定自若的指挥和与城共存亡的宣言感染了众人,或许是看到玄甲军和殇骑那森严高效的调动带来了一丝信心,也或许是那“后退者斩”的军令太过冷酷。

玄甲军骨干军官们,开始呼喝着驱赶士兵就位,尽管这些人动作依旧慌乱。

人们,看着墙头那个年轻、陌生、脸色苍白却异常沉稳坚定的新主人,心中那点微弱的、求生的希望之火,被强行点燃。

所有,混合着对敌军的恐惧,对严苛军法的恐惧,对生与死的忐忑……,形成了一种铁门关南部附城多也城的扭曲斗志。

波斯军队,越来越近。

近到已经可以看清,前排步兵反射着阳光的鳞甲和骑兵头盔上飘扬的羽毛。

正如李二所料,这支军队远道而来,队形并不严整,带着一种明显的骄横与轻慢。

主将阿尔达班,骑在一匹神骏的阿拉伯马上。

穿着华丽的波斯锁子甲,外罩绣金线的紫色丝绸战袍,身姿。

他远远望着领铁门关新占领者的军容,只见的多也城守卫稀疏、旗帜不整、一片“乌合之众”的景象,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贪婪笑容。

东方来的黄种人,突然打跑实力不俗的突厥人,令人吃惊。

可看着这样的铁门关新统治者,阿尔达班对突厥饶战斗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突厥人,武力下降的这也太快了!

看来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肆意蹂躏了。

阿尔达班,似乎将自己面对突厥饶可耻败绩,忘得一干二净。

过往,他之所以能够勒索成功,并非他有多强战力,而是可以在上游轻易控制铁门关的水源。

此时,甚至没有派出像样的斥候,对多也城前两侧的地形进行仔细侦查。

只是让亲卫大致看了看,便自信满满地下令前锋部队。

约五百名波斯步兵,扛着简陋的云梯和盾牌,在后方约三百名弓箭手的零散掩护下,嗷嗷叫着发起邻一波试探性的进攻。

“稳住!弓弩手听我号令!没有命令,不许放箭!”

李二冷眼看着波斯人乱糟糟地进入一箭之地,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强行压制着墙头上守军冲动,尤其是新兵的失措与紧张。

他能听到身边粗重的呼吸声,弓弦被拉得吱嘎作响的颤抖声。

波斯前锋,终于冲至低矮的多也城城墙百步之内,眼看着就进入连珠弩的最佳射程。

他们也很有攻城的经验,刚进入弓箭射程,就开始向城头嗖嗖地抛射箭矢。

铁镞箭头,叮叮当当地打在垛口石墙上。

更有无数箭矢,越过垛口。

顿时,引起墙后几声短促的惊剑

一息。

两息。

三息。

就是现在!

“所有连珠弩!目标敌方弓箭手与扛梯前排!自由散射!”

“弓手,覆盖其后队!”

“放!”

李二,猛地挥下手。

“崩!”

“崩崩崩崩——!!!”

……

低矮的多也城城墙上,三百余具连珠钢弩,第一次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集体发出死亡的尖啸!

那不是单发的脆响。

而是陌生的、带有收割意志的尖啸,密集,急促,令人头皮发麻。

刹那间,仿佛数百只巨大的毒蜂,同时振翅!

特制的短矢,如同泼水般从垛口后倾泻而出。

一片黑压压的死亡铁幕,眼生生地罩向波斯前锋!

“啊!”

“啊!”

“呃!”

……

短促的闷哼和尖叫,连绵响起。

“我的眼睛——”

“见鬼!”

“盾牌!举高!”

……

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在同一时刻爆发!

连珠钢弩的射速太快,矢雨太密。

波斯人简陋的圆盾,以及身上的皮甲,根本无法有效防护这来自上方近乎垂直的打击!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人,如同被狂风刮倒的杂草般纷纷乒。

鲜血,瞬间染红多也城前黄褐色的土地。

后续的队伍冲击势头为之一滞,阵型出现混乱。

波斯后队的弓箭手,试图仰射还击。

但多也城城墙虽然低矮,但毕竟是城墙,又有垛口掩护。

所以他们的箭矢,大多徒劳地钉在墙上或高高飞越城头,杀伤有限。

而黄种饶第二轮、第三轮齐射,几乎是毫不停歇地接踵而至!

什么鬼?

这个手速?!

操控连珠钢弩的士兵,主要是玄甲军老兵和少数胆大手稳的守备军,在最初的紧张后迅速恢复冷静。

他们全都被被这种近距离城防神器的暴力所鼓舞,慢慢地操作愈发熟练,持续不断地将箭匣内的死亡铁雨泼洒下去。

波斯饶第一波攻势,被牢牢压制在关墙前四五十步的地带,再也难以寸进。

越来越多的尸体,陪伴着翻滚哀嚎的伤员。

阿尔达班,沉默了。

脸色阴沉,怒火上涌。

他没想到,这群“衣衫褴褛的东方流寇”,竟然拥有如此犀利、前所未见的武器!

这与他预想中一冲即溃的场景,截然不同。

他焦躁地挥动镶嵌宝石的马鞭,喝令投入更多的步兵。

同时,调集了约两百名骑兵,试图从侧翼迂回,寻找守军的破绽或薄弱点。

波斯人连续发动了三波攻击,一次比一次猛烈,投入的兵力也越来越多。

但在连珠钢弩持续不断的恐怖攒射、守军拼死投下的滚木礌石、以及墙头那些玄甲军老兵精准的冷箭狙击下,一无所获。

除了,在关墙下堆积更多尸体和耗尽更多士气。

多也城墙,依旧傻乎乎地矗立着,如同一个嘲笑着他们的傻无能。

阿尔达班的耐心和骄横,迅速转化为恼羞成怒的狂暴。

他开始将中军主力向前压,命令剩余的骑兵集结。

准备发动一次全面的、不惜代价的强攻,誓要一举踏平这座让他丢尽颜面的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