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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小说网 > N次元 > 红楼双姝记 > 第187章 礼厚情深暗藏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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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礼厚情深暗藏忧

中秋将至,还剩二十日的光景。

望舒这几日忙着筹备各家的节礼。

林如海在扬州为官,虽林府如今人丁单薄,但该有的人情往来却不能少。

王爷、侯爷、郡主府,还有扬州几位交好的官眷,一应礼单都要细细斟酌。

这日她正坐在书房里,对着长长一列名册思量,忽然想起一事,吩咐汀荷:

“去库房取那对青玉镇纸、一方端砚,还有前几日得的那个竹雕笔筒,一并拿来我瞧瞧。

兄长书房里那些用旧了,该换换。”

汀荷应声去了。

望舒提笔在礼单上添添减减,思绪却有些飘远。

给兄长的中秋礼……中秋过后便是九月。九月初三,九月初三……

笔尖忽然顿在纸上。

她猛地想起,原着中曾有一句:“林姑老爷是九月初三日巳时没的。”

当时读到这句,她还曾想过,九月初三已是秋末,该凉了。

可那毕竟是书中的时间线,如今兄长有她调理着,身子比从前好了许多,这劫数究竟是应在今年,还是明年?

心头倏地一紧。

她搁下笔,沉吟片刻,唤来另一个丫鬟:

“去让汀兰想法子打听打听,京城宁国府那位蓉大奶奶,近日身子可还安好?

不必细问,只探听个大概风声便是。”

若秦可卿已病重不起,那便是今年;若还好端赌,或许还有一年光景。

丫鬟领命退下。

望舒却坐不住了,起身在书房里踱步。

兄长的身子如今调理得尚可,脉象平稳,咳疾也轻了许多。

可命之,玄之又玄。她既知有此一劫,岂能不作防备?

只是兄长每日要去衙署办差,身边明面上只带一个厮。

若真有人要下手,或是突发急症,一个厮能顶什么用?

须得派个护卫暗中跟着。

最好是身手伶俐、又不引人注目的。

赵猛虽好,但身形魁梧,特征太显眼,跟在兄长身边反倒惹人注意。

郡主府里应当有得用的暗卫,王爷那边不好开口,郡主这里倒能商量。

可眼下中秋在即,这些事急也急不来。

望舒定了定神,重新坐回案前。

且先把中秋过了,再作计较。

节礼陆续备齐。

给东平王府的是一对官窑雨过青釉的花瓶、两匣上等龙井;

给西南侯府的是一套紫砂茶具、四坛陈年花雕;

给郡主的则添了几匹时新料子、一套珍珠头面。

北地婆母和王煜的礼也单独备了,是江南的绸盯茶叶、笔墨纸砚,并几样扬州特色的点心蜜饯。

礼单核对完毕,正要吩咐下人分头送去,门房却匆匆来报:

“夫人,东平王爷携王府世子到访,车驾已到门前了。”

望舒微讶,忙起身整理衣饰,一面吩咐快请,一面疾步往二门迎去。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东平王府的世子。

远远便见王爷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位年约三十四五岁的男子。

那人身量颇高,穿着靛蓝锦袍,腰束玉带,面容与王爷有七分相似。

只是眉眼间少了王爷那份随性散漫,多了几分肃杀果断之气。

果然是将门之后,即便不言不语,也自有威仪。

二人身后跟着两名厮,并四名护卫。

其中一个厮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竹丝鸟笼,笼中一只黑羽八哥正上蹿下跳,叽喳不休。

望舒迎到二门前,敛衽行礼:“王爷、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王爷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一行人进了花厅落座,丫鬟奉上新茶——正是前几日郡主才送来的雨前狮峰。

待茶香袅袅散开,王爷才开口介绍:

“这是我家世子。往后府里是他媳妇当家,有什么事寻他媳妇便是。

他媳妇要过些日子才来扬州,王府里头杂事多,一时走不开。”

望舒这才向世子郑重见礼。

世子起身还了半礼,举止有度。

“二位贵人今日前来,倒让我这陋室蓬荜生辉了。”望舒含笑道。

王爷却是个爽快性子,摆摆手:“今日不那些虚的。你可还记得,本王先前过,要给我那徒弟备份礼?”

望舒一怔。王爷的是煜哥儿?

她原以为那日不过是笑,不曾想王爷竟真记在心上。

“自然记得。”她温声道。

王爷指了指那鸟笼:“这是本王让世子寻了许久才觅得的,又专门训了四个多月。”

又朝提笼的厮示意,“拿近些给夫人瞧瞧。”

厮上前两步,双手将鸟笼捧高。

那八哥在笼中跳了两下,歪着头瞅了望舒片刻,忽然开口:

“夫人好!母亲好!夫人好!母亲好!”

声音清脆,字字分明。

世子在一旁看着,嘴角微扬,似有些忍俊不禁。

被王爷瞪了一眼,忙又敛了笑意。

王爷浑不在意,继续道:“训鸟的也一并给你。”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望舒。

望舒双手接过,展开一看,竟是一张身契。

上书“于承虎”三字,籍贯、年岁、相貌特征,一一列明。

方才提笼的厮上前一步,躬身道:“的于承虎,见过夫人。”

他面色平静,并无半分不甘不愿。

王爷在一旁解释:“这子没什么亲人在南边。若不是本王出手快,他这会儿怕是要进宫当公公去了。”

世子闻言,轻咳一声,似觉这话不妥:“父王,正事罢。”

“我的不是正事?”

王爷瞪他一眼,却还是转了话头,“这于承虎老家原在北地,离你们那儿约莫百多里地。

前年家里遭了灾,辗转卖到京城,正巧被何总管瞧中要带进宫去,让本王撞见了,便要了过来。”

他得轻描淡写,可其中关节,想来不会简单。

世子这才接过话头,温声道:“林夫人,父王要寻八哥,还要找个妥帖人跟着照料。

我想着承虎是北地人,性子也稳妥,倒是合适。

夫人若觉得这名字不好记,给他另取一个也无妨。”

望舒看向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身量已长开,北地水土养人,瞧着高大健壮。

只是面上太过平静,看不出喜怒。

“承虎,”望舒温声问,“你可愿意去北地?”

承虎垂首应道:“的听夫人安排。”

语气恭顺,却无波澜。

望舒心中思量,等王爷父子走后,再细细问他不迟。

世子又续道:“父王交代寻八哥时,还提了好些要求,要训它日常作息……”

他到此处,面上露出几分无奈,似乎难以启齿。

王爷却毫不在意,径自道:

“多大个人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转向望舒,“本王让他训这八哥,每日卯时初,须得叫煜哥儿起床。”

罢,朝承虎使了个眼色。

承虎手指在笼边轻轻一叩。那八哥扑棱两下翅膀,竟开口叫道:

“王爷师父有令,煜哥儿起床了!王爷师父有令,煜哥儿起床了!”

字正腔圆,颇有几分架势。

望舒这回是真惊住了。

难怪世子不好意思,这般安排,着实有些别出心裁。

她强忍着笑意,嘴角却已不由自主地弯起。

王爷瞧见了,反倒笑了:

“想笑就笑罢。我这当师父的,也不知还能活几。

等我不在了,有只鸟替我喊徒弟起床,有什么不好?”

他得坦然,望舒与世子对视一眼,却都从彼此眼中瞧见一丝黯然。

“王爷,”望舒正色道,“御医不是了么?好生将养着,还有五年光景。不定五年过后,还有五年呢。”

世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显然不知“五年”之,御医下的结论,太医院的结论,都只精心调理或可延寿一二年。

王爷却摆摆手:“管他五年还是两年,总之没多少日子了。”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耍赖,“所以这只鸟,往后就代表本王。”

他看向望舒,神情认真起来:

“起床之后练武、读书,都得按时辰来。你可得跟我那徒弟好了,这是师命,不得违抗。”

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晚上入睡前,须得对着八哥一句:‘祝王爷师父好梦’。”

望舒深吸一口气,这位王爷,还真是不拘一格。

世子在一旁扶额,低声道:“林夫人,您就应了父王罢。他如今也就这点念想了。”

话音刚落,就被王爷在脑后轻拍了一记:“胡什么?我这是教徒弟尊师重道,怎么叫念想?”

望舒忙道:“王爷放心,我一定让煜哥儿每日向王爷师父问安,严格遵守王爷师父定下的时辰,习武读书,绝不怠惰。”

她完便抿紧了唇,生怕再多一句,就要笑出声来。

世子已别过脸去,肩头微颤。

唯有于承虎,依旧面无表情,似是早已习惯了王爷这般做派。

“知道就好。”

王爷满意地点点头,也不追究望舒是否真会照办,只道,“若我那徒弟将来进京,定要让他来寻我。”

他想了想,又添一句:

“若那时我不在了,就让他到我坟前上柱香。”

转头对世子道,“你不许拦着。他若不来,你就派人把他‘请’来,给我磕头认错。”

越越不像话了。

郡主不在,无人打圆场,望舒只得硬着头皮接话:

“王爷放心,您定能亲眼见到煜哥儿。三年之内,他必会上京的。您可得好好保重身子,等着他。”

王爷盯着她看了半晌,似在判断这话真伪:“你不是敷衍我?”

“绝无虚言。”望舒语气诚恳。

“将来我还要接婆母来扬州住呢。过后也要一起去京城游一游的,只盼到时候,王爷莫要嫌弃我们一家子粗俗。”

王爷这才笑了:“那你们来前,定要跟我那儿媳一声,让她好生安排。”

“是是是,一定一定。”望舒连连应下。

王爷忽然又想起什么,面上竟露出几分难得的赧然:“还有一事……”

望舒看向世子,世子也摇头,不知父王又要什么。

王爷压低声音:

“你别跟那皮猴子,这八哥是我特意寻来训好的。就是路上随手买的,训鸟的是附带的。”

他顿了顿,嘀咕道,“再找一只这么灵性的,可太难了。”

这下,莫望舒与世子,连一旁侍立的两个厮,都忍不住低头笑了。

送走王爷父子,已近黄昏。

望舒将承虎唤到跟前,细问了他的身世。

原来他家在北地一个叫石河子的村镇,前年遭了马匪,家破人亡,他辗转被卖到京城。

因识得几个字,又有些驯鸟的野路子,被王府管事看中,这才到了王爷跟前。

“你可愿去北地,照料八哥,顺便也替我看着煜哥儿?”望舒问得委婉。

承虎沉默片刻,抬头道:“夫人,的愿意。王爷对的有恩,夫人也仁厚。的定会尽心。”

望舒点点头,让他先下去歇着,待年关前随同自己一起北上。

晚膳时分,林如海过来用饭。望舒将王爷送鸟的事了,兄长听后也是失笑:

“王爷这是真把煜哥儿当徒弟了。也好,有只鸟日日催着,那孩子也不敢偷懒。”

望舒笑着应和,目光落在兄长日渐清瘦的面容上,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九月初三。

这个日子像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悬在心头。

她得早做打算。

? ?我也想要这样一只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