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蕴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有意识地放松下来。
耳畔传来戚清徽低沉的嗓音,温热的吐息拂过她的颈侧。
“妇人经期,阳气不足,易感寒凉。腹为冲任二脉所过,此处保暖,通则不痛。”
明蕴:……
显摆死你了!
不过腹处传来的暖意确实舒缓了不适。
“都这等事会冲撞男子岳,该分榻而眠的。夫君就不怕?”
鼻尖萦绕着那抹熟悉的幽香,戚清徽喉结微动:“谁的?”
“世人都这般认为。”
明蕴轻声道:“便是我父亲也避讳这些。每月那几日,他从不去柳姨娘院里,唯恐冲撞了官运。”
何止明岱宗一人。只怕满朝文武,大多都是这般做派。
这个世道,向来如此。
戚清徽不以为意。
“看来得上书朝廷,请旨让所有官员不必休沐,留宿在外除逢年过节不得回府,免得被家中妻女坏了官运。”
他将人往怀里又带了带。
“我是读书圣贤书,可不迂腐昏头。”
“女子月事呢循环常理,何须讳莫如深?倒是那些仕途不顺的庸才,惯会将失意归咎于妇人经血。”
明蕴还是头一回听人这般。
她忍不住在黑暗中翻过身来与戚清徽面对面。
虽看不清彼此神情,却挨得极近,没留空隙。
她不经意间微仰起脸,柔软的唇瓣便擦过他颈间凸起的喉结。
相贴的触感格外让人战栗,她能感觉到它在唇下微微滚动。
明蕴心头一颤,慌忙便要转身避开。可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倏然收紧,灼热的掌心稳稳贴在她后腰,将她牢牢固定在原处。
“别动。”
没人能瞧见他的脖颈早已红得发烫,绯色正如水波般向四周悄然蔓延。
戚清徽的嗓音低沉沙哑。
“再这样……”
他无奈叹气:“会出事。”
明蕴会怕吗?
不过区区男女之事。
塌下来,她都能面不改色。
不过,她没有再动。
只是在想,像戚清徽这样尊重女子的人,真的少见。
她温顺地将额头轻靠在他胸膛。
“戚清徽。”
戚清徽:“嗯?”
明蕴由衷:“你很好。”
戚清徽:“嗯。”
戚清徽试图忽略喉间残留的柔软触感:“偷着乐吧”
“夸的是你,我为什么要偷着乐?”
她莫不是有病!
“这般好的我,成了你的夫君。”
明蕴:……
这男人平日里瞧着光风霁月,矜贵自持,虽不似传闻中那般刻板守礼,却也堪称正人君子。
怎的到了榻上,竟也这般……不正经?
倒与她如出一辙的……欠。
总不至于是从她这儿学去,故意堵她的!
许是适应了这般亲近,又或许是月事带来的倦意,明蕴想着这些,竟渐渐睡去了。
察觉怀中饶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戚清徽喉结微动。
此刻他毫无睡意。
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某种渴望在血液里叫嚣。
他无声叹息:“唉。”
————
次日清晨,寒气弥漫。不知是谁洒落的茶水已在青石地上凝成蜿蜒的冰痕,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明蕴醒来时,身侧的床榻早已空无一人,只余淡淡的松木清香。
映荷听见动静,端着鎏金铜盆轻手轻脚地进来,伺候她梳洗。
“姑爷呢?”
“正在花厅陪公子用早膳呢。”
映荷眉眼间盈着笑意:“回门的马车都备妥了,奴婢特意去瞧过,准备的各色礼品堆了满满一车,可丰厚了。”
回门礼的厚薄,最是能见夫家对新妇的看重。见自家娘子能这般风风光光地回门,映荷自是满心欢喜。
“回来后定要好生去叔母那儿道谢。”明蕴温声着,对镜理了理鬓角。
她仔细梳洗完,又让映荷绾了个端庄的发髻,薄施脂粉。一袭海棠红织金罗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正是新嫁娘该有的明媚模样。
待一切收拾停当,这才出了寝房。
“娘亲。”
允安正捧着比他脸还大的包子,啃的起劲,听见声响,就欢快的喊。
明蕴视线在戚清徽静静用膳的身上略过。
“允安昨夜睡得好吗?”
允安:“嗯!”
“我睡的可香了。”
明蕴在他对面坐下,还没动筷,就拿起放红糖的瓷盏,往里头舀了一勺,两勺,三勺……
做完这些,她用勺子轻轻搅拌着,勺子碰撞碗底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侧头,似不经意问:“你呢,睡的好吗?”
允安很满意。
娘亲没有厚此薄彼。
戚清徽掀了掀眼皮。
你真的很刻意啊!
不过,他倒没有拆穿,毕竟允安还沉浸在娘亲先关心他的快乐里。
“还成。”
除了一开始的难受,到后面到底也是睡着了。
明蕴微笑,暗自较劲。
嗯!
她睡的比戚清徽早。
可见她的适应能力更强。
她心情愉悦的吃了粥,愉悦的拉着允安上了回门的马车。
————
明府。
阖府上下未亮便忙碌起来,为着今日新姑爷回门,处处收拾得一丝不苟。
明怀昱挨着明老太太坐着,不住地朝外张望:“也不知阿姐在戚家过得如何?允安那子定是日日念叨我,怕是想我想得茶饭不思了。”
他话音未落,明岱宗便皱起眉头:“这几日功课如何了?”
语气严厉:“姑爷上次给的那些书卷,放在你手里只怕是糟蹋了。为人不可太自私,该拿出来同书院学子一同研习。”
明怀昱本不欲在阿姐回门的日子与父亲争执,闻言却再难忍耐。
他冷笑一声:“是给明卓要的吧?”
明卓垂首立在明岱宗身侧,这些时日始终低调得很,此刻更是姿态卑微:“兄长笑了,你的物件,我岂敢觊觎。”
“卓哥儿半句未提,休要胡乱揣测。”
明岱宗沉声道:“那些书卷在文人眼中皆是珍宝,若能示众,必能惠及众人。你借此挽回些名声,岂不两全?”
明怀昱猛地起身:“你个老东西......”
明老太太急忙拉住他:“莫要动怒,他终究是你父亲。”
正在这时,帘子猛地被掀开,明蕴冷着脸大步走进来。径直走到明卓面前,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动作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明蕴没动怒,只是取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明卓,你来。”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明岱宗,语气冰冷,没有半分收敛:
“你爹,欠不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