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的指尖重重戳在托盘左侧的绢帛上,指腹的老茧刮得丝帛“沙沙”响,眼中的得意像要溢出来,喉结滚了滚,尾音挑得老高:
“其一,私通敌国!此乃燕国密信,是我王家密探从燕云溃兵怀里搜出来的!”
他抬手示意侍卫展开绢帛,银狼锦袍的袖口扫过托盘。
“诸位请看,这字迹与宁无尘的手谕分毫不差!信里写着‘待破六国,与燕分治北境’——通敌叛国,此罪当诛!”
他绝口不提,这绢帛本是宁无尘诱敌的死间计。
当年为引燕云铁骑入伏,宁无尘刻意模仿燕将笔迹拟信,末尾“火攻为号”的朱砂暗记,被王家的匠人用细砂纸刮得干干净净,连丝帛都磨出了毛糙的印子;
再由擅长摹字的门客,一笔一划仿着宁无尘的笔迹补上新句,墨色比原信深了半分,仔细看还能瞧见纸背透过来的旧痕。
殿内官员大多只闻其名未见其字,望着绢帛上苍劲的笔锋,与传闻职宁帅笔力如枪”的法对得上,便纷纷捋着胡须点头,偶有眼神闪烁的,也抿着嘴不敢作声。
“其二,克扣军饷!”
王烈猛地拍向托盘中央的账册,掌纹重重印在封皮上,砸得托盘轻颤。
“臣派亲信核查北境军需,发现近三年朝廷拨的灵石军饷,三成没进军帐!”
他指尖在账册上碾了碾,像要把字嵌进木头里。
“查得明明白白,这些灵石全被宁无尘吞了!他府里的私库,比国库还堆得满!”
这话纯属颠倒黑白。
宁无尘的私库确曾有过大批灵石,却是他变卖谢家旧地、祖传玉佩所得——
北境的冬能冻掉耳朵,去年雪灾时,阵亡将士的遗孀们捧着空米缸哭,是他让人扛着灵石去换棉衣、买粮食,有个老妇领棉衣时,还攥着他的手“宁帅比亲儿还亲”。
可王家买通的军需官,把账册上“抚恤款”的“恤”字,添了两笔改成“私”字,墨迹边缘新洇的淡痕都没干透;
查耗官员是王烈的远房表亲,连北境军营的门都没进过,就捧着“铁证”回了郢都。
“其三,蓄养私兵!”
王烈的声音飙得更高,唾沫星子溅在托盘边缘,指着右侧那枚玄铁令牌。
“这令牌上的‘宁’字,是他给私兵的信物!臣探到,他在北凉偷偷练了三百死士,个个能在冰原上徒手搏狼,只听他一人号令,朝廷调不动半分!这哪是保境?分明是等着谋反夺权!”
真相却比寒铁还沉。
那三百人是极北的边民,冰牙妖兽领主每年都要掳走他们的亲缺口粮,朝廷派去的兵死了一茬又一茬。
宁无尘把他们招进来,教《破军剑诀》的基础招式,给他们铸玄铁匕首——
令牌上的“宁”字刻痕里,还嵌着极北冰原的碎碴,那是他们练完功,往令牌上抹的冰碴,“要带着冰仇杀妖兽”。
如今妖兽领主已死,他们本打算开春就解甲归田,种几亩冻硬的土地,却被王烈成“谋逆爪牙”,连护家的令牌都成了罪证。
王烈扫过殿内百官,见没人敢反驳,腰杆挺得更直:
“这三桩铁证,桩桩件件都能钉死宁无尘!陛下,慈国贼,绝不能留!”
他躬身时,玄袍的银狼图案扫过托盘,像要把那堆伪造的罪证,全扑进楚王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