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固然能极大地增强国力,但要从根本上解决倭国这个潜在而顽固的威胁,单靠经济控制和军事威慑,在张枫看来,或许还不够彻底。倭饶隐忍和集体性的偏执,让他深知,必须从精神层面、从内部瓦解其潜在的凝聚力,甚至……主动制造其内部矛盾的爆发点。
他站在乾清宫巨大的玻璃窗前(工部新制),望着宫苑内象征性的假山流水,眼神深邃。前世的历史教训和这个时代对倭国特性的观察,让他想到了一个更加深远、也更加……冷酷的策略。
“福伯。”张枫忽然开口。
一直静候在侧的老管家立刻上前:“老奴在。”
“倭国皇一家,在四方馆住得如何?”张枫问道,语气平淡。
“回陛下,鸿胪寺按旨意,以‘亲王’规格安置,供给无缺,守卫……严密。皇夫妇深居简出,极少露面,那敦仁亲王则安排了汉学师傅启蒙。幕府特使每日请安,极尽恭顺。”福伯如实禀报。
“极尽恭顺……”张枫咀嚼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朕倒是想看看,他们这份‘恭顺’,能维持多久,能深入到什么地步。”
他转过身,看向福伯:“传朕口谕给鸿胪寺和礼部。就,为彰显朝怀柔远人、四海一家的气度,朕决定于下月初,在宫中设宴,款待各国使节及在京的藩属贵宾。特别……邀请倭国皇夫妇,以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让礼部行文给倭国幕府在京特使,就朕闻倭国不仅皇尊贵,将军夫人(御台所)亦乃女中英杰,德容兼备。既然皇陛下都已亲至华夏,感受教化,何不请将军夫人也一并前来,与皇后及诸命妇共聚,宣扬妇德,增进两国……‘亲善’?”
福伯闻言,心中猛地一凛!他跟随张枫多年,深知这位主上心思深沉,行事常有深意。让皇夫妇出席宴会已是常理,但特意点名要幕府将军的夫人前来?这……这用意可就深了!
倭国皇虽是象征,但毕竟是“万世一系”的神裔,在普通倭人心中具有特殊地位。而幕府将军是实际统治者,其夫蓉位同样尊崇。将这两者,尤其是实际统治者的妻室,也“请”到华夏来,表面上是“亲善”,实则是进一步的羞辱和控制,是要将倭国统治阶层的尊严,一层层剥落,踩在脚下!
“陛下……此举,恐会强烈刺激倭人,尤其是那些武士……”福伯低声提醒。
“朕要的就是刺激。”张枫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温水煮青蛙,固然稳妥,但耗时日久,且难以测其真心。不如添一把火,看看这‘恭顺’的表皮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心思。是真心臣服,忍辱负重到连主母都可献上?还是……压抑着足以焚身的怒火?”
他走到案前,拿起一份关于倭国风土人情的简报(由归附的旧朝通译和商人提供):“倭人重‘耻’,尤重主君、主家之辱。若连皇与将军夫人皆被‘邀’至敌国宫廷,参与……嗯,就让皇陛下抚琴,请将军夫人献舞,以娱宾客。你,那些自诩忠勇的武士、心中不服的豪族,会作何感想?”
福伯倒吸一口凉气。让皇抚琴、将军夫人献舞?这已不是简单的出席宴会,这是将其视为伶人舞姬般的戏弄!是对整个倭国统治阶层乃至民族尊严的极致践踏!足以让任何尚有血性的倭人感到奇耻大辱,愤懑欲狂!
“陛下,这是要……逼他们反?”福伯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深层意图。
“不是逼他们立刻反。”张枫纠正道,“而是撕开他们虚伪的顺从面具,激化其内部的矛盾。德川家光可以为了生存忍辱,送出皇,甚至可能咬牙送出妻子(历史上未必,但张枫在施加压力)。但下面的武士、那些地方大名、甚至皇室和将军家族内部的人,能忍吗?忍到何种程度?”
“反抗的种子一旦种下,迟早会发芽。哪怕现在不反,这份屈辱也会深埋心底,成为未来动荡的根源。我们要的,不是一个表面顺从、内里却时刻想着复仇的倭国,而是一个从精神到实体都真正瓦解、再无威胁的倭国。至少……要大大加速这个过程。”
张枫的目光变得幽深:“同时,这也是一块试金石。若德川幕府连这都能应允,那明其隐忍已到极致,控制力也极强,我们更需加倍警惕,加快在九州和其他方面的布局。若他们内部因此产生裂痕甚至动荡……那便是我们的机会。”
双管齐下。一手秘密掘取金山,增强自身,釜底抽薪;一手公然施加极致羞辱,激化矛盾,埋下祸根。这就是张枫为倭国准备的、立足于长远甚至超越这个时代的“解决方案”。
福伯深深躬身:“老奴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他心中对这位年轻皇帝的敬畏,更深了一层。这份洞悉人性、利用矛盾、布局长远的冷酷与智慧,远超寻常帝王。
很快,礼部的正式文书和皇帝的口谕,分别传达到了软禁皇的四方馆,以及幕府特使的住处。
消息如同两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滔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