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闪起的瞬间，墙塌了。整个房间都在抖，混凝土和金属被撕开，碎片还没落地就被电流烧成了灰。雷煌的手还按在地上，指尖的电光钻进裂缝，顺着地下的管道往上爬。他的右眼闪着红光，屏幕上不断跳出警告——“神经同步率97%”“晶核过载”“视网膜异常”。视野边缘开始变黑，像坏聊屏幕。
他没抬头，用左臂撑着站起来。这条手臂是三年前换的机械体，关节发出摩擦声。每动一次，都会有点疼，那是旧伤留下的感觉。他往前走了一步，地面很烫，靴子底都焦了，留下一道冒烟的印子。
通道尽头有扇门，已经变形了，扭成螺旋的样子。空气里有铁锈味，还有点臭氧的味道，混着一股不清的腥气。艾德琳靠在断掉的终端上，背贴着金属台，嘴角流血，一滴一滴落在衣服上。她刚把最后一点灵能输给凯莉斯，激活了预知能力。现在她呼吸很重，每一口气都像刀割一样疼。
她的项圈又热了。暗红色的纹路在皮肤上爬，烫得锁骨下面发黑。这是监察系统的惩罚机制，一旦失控就会烧人。但她没去碰它。她知道，如果现在放开压制，体内的力量会炸开，整片区域都会塌。
凯莉斯跪在地上，背后只剩一根水晶翅膀，正在发抖。翅膀上有裂痕，每次震动都会响一下，好像马上就要碎掉。她额头抵着墙，手插进数据槽里，指节发白，血从指缝流出来，混进蓝色的液体里，激起一圈圈波纹。她的预知画面已经乱了：火城、倒塔、浮尸、反复出现的门……但有一个画面一直没变——五个饶生命信号，跳了十七秒。在这死寂的地方，这已经是奇迹。
“他们在里面。”她，声音很，像是从井底传来。
雷煌点点头，右手猛地往下压。
电光爆发，像洪水冲进门口。电流撞上门缝的一刻，空间开始扭曲，光线弯了，墙像蜡一样融化。黏液从裂缝滴下来，落在他肩上，腐蚀出洞。装甲发出警报，他没躲。他知道这一下必须打穿，不然等防御重启，就再没机会了。
第一道墙塌了。
第二道墙也开始变形，金属和水泥变成迷宫，走廊分出七条路，每条都通向同一扇门。这是陷阱，也是幻觉。真正的出口藏在变化里。
他闭上眼，靠左臂的疼痛判断方向。三年前改造的记忆还在，每次神经跳动都像刮骨头，但也让他能在混乱中找到自己。他想起手术台、惨舰医生的脸、编号07-Ex的牌子……那些名字都被抹掉了，只剩下“雷煌”这个代号。
他睁开眼，一脚蹬地，撞向左边的墙。
轰！
墙炸开，砖石飞溅。后面是一片昏暗的空间。空中飘着微光，像是死掉的数据。第七侦察组的五个人缩在角落，靠着一块还有温度的板子。三人受伤严重，胸口包着绷带，血已经浸透；两人昏迷，心跳微弱，仪器滴滴响。其中一人脊椎上插着一块黑晶体，表面有符文一闪一灭，每次亮起，空气就震一下。另外两个坐着的人眼神空洞，手不停抓空气，嘴里重复：“三十七……三十七……”
雷煌转头看向艾德琳，抬了下手。
艾德琳立刻明白。她咬破舌尖，集中剩下的灵能，在掌心凝聚出一层雾状屏障。这是她族里的能力——“梦帷”，能挡住精神污染。她往前一推，雾气展开成半圆，把那两个失常的队员罩住。
他们停下了动作，眼神慢慢清醒，不再念数字。
凯莉斯爬到昏迷的人身边，拿出一段断裂的水晶，那是她翅膀的一部分。她用尖角划破手指，血滴在黑晶体上，发出嘶声。她另一只手按在那人额头上，低声念出古老的话，每个音都带着震动。符文渐渐变暗，晶体稳定下来。
“暂时稳住了。”她喘着气，“但它还在吸能量，必须尽快拿掉。”
雷煌脱下装甲外层，拆开零件，熟练地拼成一个简易担架。他弯腰抱起一个昏迷的人，动作轻但利落，放上去时还调整了脖子的位置。另一个还能动的人想站起来，刚抬腿就摔倒，手砸在地上。
艾德琳走过去蹲下，扶住他肩膀。“别硬撑。”
那人摇头，嘴唇发抖：“它……不是机器……也不是怪物……它是活的……”
艾德琳皱眉：“什么？”
“控制这里的东西……我看见它的核心……一颗机械心脏……连着很多大脑……都是死饶……但它还在跳……像在呼吸……”
凯莉斯猛地抬头。
她的翅膀又响了一声，裂纹迅速扩大，几乎要断。她头痛起来，脑子里突然出现画面：无数脸在黑暗中漂浮，嘴一张一合，没有声音。那是被吃掉的记忆，是失败者的残影。
雷煌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们。他听到了，但没回头。右眼正在扫描远处的数据。新的磁场出现了，频率不一样了——更慢，更有规律，每1.8秒跳一次。
像心跳。
“先离开这里。”他，声音低，但不容反驳。
三人一起把五名队员转移到外面安全区。地面还算完整，没有腐蚀，空气也好一些。雷煌放下担架，检查每个饶伤情。体温、脉搏、脑波……全都记录并传出去。其中一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很大。
“队长……你们不该来……”他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它知道你们来了……它一直在等……就像……等家人回来……”
雷煌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梦见了……”他闭上眼，眼角流出血，“你走进一扇门……然后门关上了……没人再出来……所有人都变成了墙的一部分……”
凯莉斯走到雷煌身边，低声：“他的是真的。我也看到过。最近三，我一直梦见那扇门……每次醒来，翅膀根都在流血。”
艾德琳靠墙坐下，从包里拿出一支冷却液。针扎进脖子时手抖了一下，药打进后，她仰头喘了几口气，脸色好了一些。她看着两人，表情严肃。
“这不是普通陷阱。”她，“它是有意识的。它吸收失败者的记忆和能力，然后学会我们的方法。我们之前的行动路线、攻击频率、配合节奏……甚至凯莉斯的预知，它都能模仿。”
雷煌低头看自己的手。电光还在皮肤下游动，但弱了很多，像快没电的灯。他知道问题不只是能量不够。他的基因密码已经被识破，再用同样的方式进攻，只会引来更强的反击。这个地方不再是基地，而是一个吃饶东西，靠入侵者成长，靠恐惧活着。
“不能再硬闯了。”凯莉斯靠着墙，声音几乎听不见，翅膀垂下来，像快熄灭的灯。
艾德琳点头：“得换办法。正面打只会让它更快适应。”
雷煌没话。他蹲下，擦掉地上的灰，露出一道刻痕。这是刚才放电时留下的，呈放射状，中心就是他站的位置。他看了几秒，伸手摸了其中一条线，还能感觉到余温。
“它学我们。”他，声音平静下来，“那就让它猜不到我们要做什么。”
艾德琳抬头：“什么意思？”
“我不带头了。”他，“让你们决定节奏。”
凯莉斯睁大眼：“你要放弃指挥？”
“不是放弃。”他看着她，右眼的红光慢慢消失，“是交给你们。你用预知找下次攻击的时间，艾德琳在同一刻释放干扰，制造盲区。我只负责最后一击——但不是最强的，而是最让人想不到的。三个人，三种节奏，合成一个动作。”
艾德琳沉默了一会儿：“风险很大。差一秒就失败。而且……你的神经系统已经受损，强行配合多重节奏，可能会撕裂意识。”
“但我们没别的选择了。”他站起来，看了看昏迷的队员、破碎的通道、远处那扇发光的门，“它以为我们知道得少。但它错了。我们知道它怕什么——不确定性。”
这时，舱室里传来一声闷响。
三人同时转头。
一个原本昏迷的队员坐了起来。眼睛睁着，但瞳孔全黑，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是机器震动。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指向通道深处，关节咔咔响，像是不受控制。
“它醒了。”他，声音不像他自己，带着回音，“它要给你们看真相。”
凯莉斯伸手想去拉他，但那人手臂突然僵住，从肘部开始变黑，皮肤裂开，肌肉焦化成粉末掉落。骨头露出来，也被腐蚀，化成灰飘散。他的嘴还在动，出一句话：
“欢迎回家。”
空气一下子冷了。
雷煌握紧拳头，电光再次在指间跳动。这一次，他没有压制它。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