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离他远点。”蓝彩蝶出声提醒。
无双向来胆大妄为,见恩都力无力反抗,竟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按照常理,神离体后需尽快唤醒宿主,否则会损耗其阳气。
突然,阿合玛法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布满血丝,满是惊恐。
这一睁眼吓得无双连连后退,以为恶魔再度苏醒,急忙拽紧绳索。
“别动!再动我就宰了你!”无双握紧武器,厉声威胁。
“双子,冷静!快放下刀!”巴雅拉教授冲上前按住无双。
“阿合玛法,你感觉如何?还能撑住吗?”巴雅拉教授扶起虚弱的阿合玛法,这位部落的额真此刻气息奄奄。
阿合玛法怔怔地看着满身血迹,又低头望向死去的父亲,嘴唇颤抖,口中残留着父亲脑浆的腥味。
他似乎明白了一牵
“唉!”他长叹一声,脸色愈发苍白。
“他回来了……刚才附在我身上的不是恩都力,他在警告赫哲人,这片土地属于他,他才是主宰。”阿合玛法声音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他是谁?”
“他是先知……九十年前降临的红衣先知,他诅咒赫哲人世世代代为奴。
如今他归来,无人能挡。
快走吧,这里即将沦为地狱,恩都力和乌什卡将永眠。”作为与神沟通的媒介,阿合玛法的话无疑是最后的警示。
他呼吸急促,生命正迅速流逝。
招引恶魔耗尽了他的阳气,加之腰部断裂,死亡或许是他唯一的解脱。
“九十年前的红衣先知?是红衣神教的沙问吗?”无双追问。
然而阿合玛法气息微弱,已无力回答。
这位与神相伴半生的额真,临终前竟未能得到神的庇佑,反被恶魔夺去了性命。
“他……是……白……”
“是谁?白彦虎吗?”无双高声喝问。
阿合玛法的头垂了下去,体温消散。
尽管只吐出一个“白”字,但结合九十年前的传,答案已呼之欲出——白彦虎!
“我真是个灾星,到哪儿都不得安宁。”无双一屁股坐在地上嘟囔着。
方才若不是他和蓝彩蝶及时制止,这些虔诚的信徒怕是要争先恐后地把性命献给所谓的恩都力了。
“多亏有你,否则真要出大乱子。
你是怎么看出那人并非神灵附体的?”巴雅拉教授问道。
“直觉。
那股浓重的邪气绝非神明该有的。
教授,恐怕这只是个开端,咱们这趟乌苏里江之行不会太平,您得想想怎么收场。”无双回答。
巴雅拉教授连连点头:“确实蹊跷!咱们刚到,白彦虎就要复活,莫非与长春那四个被解封的红衣祭坛有关?”
“爷,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白彦虎的墓地查探?否则明日佟四喜就该到了。”蓝彩蝶催促道。
“现在去?你瞧瞧这色,月光明亮阴气正盛。
虽咱们行当里有鸡鸣不倒斗的老话,但今夜紫微星黯淡,北方冥王星气焰嚣张,不宜动土。
教授,我肚子饿了,既然这是您的老宅......”
巴雅拉教授无奈苦笑:“你这孩子心真宽,出了两条人命,满地血迹,你还有胃口?”
“怎么没胃口?人是铁饭是钢。
不吃饱明怎么干活?我可不想当饿死鬼。”
赫哲族人见 平息,纷纷围上来请示。
如今群龙无首,又受惊过度,个个面如土色。
作为昔日统治簇的巴雅拉氏族后裔,教授自然成为主心骨。
“双子,你看怎么处理?”教授征询道。
“还能怎么办?火化了吧,免得再生事端。”
教授转身对赫哲族人解释,两饶魂魄已散,若不及时处理,恐遭邪祟附体。
这一夜折腾下来,原指望能好好休整,仗着教授的情面吃顿好的。
谁知不仅没捞着吃喝,反倒闹出人命。
到底都是佟四喜造的孽,若非他取走红衣祭坛中的血符,也不至于此。
无双虽嚷着饿,心里也明白出了这等事没人会张罗饭菜。
不料赫哲族人极为热情,已将巴雅拉视为新任首领。
时隔九十年,巴雅拉氏族终于重掌乌苏里江的权柄。
乌苏里江畔的赫哲部落从不缺鱼获,家家户户都是捕鱼好手,只要开口想吃,随时都能撒网捞起满江的鲜味。
热腾腾的鱼汤下肚后,无双叼着烟坐在院中篝火前出神。
彩蝶挨着他坐下问道:发什么呆呢?
我在想这世道真有意思。
百年前赫哲人被巴雅拉氏族管着,偏要信沙问的红衣教,最后遭罪的还是他们自己。
如今巴雅拉教授回乡,他们的额真就死了,这不是意是什么?无双吐着烟圈感慨,人啊,总追求什么自由民族,都是虚的。”
别胡!彩蝶压低声音,赫哲人刚失去额真,别提这些往事了。
对了,明要去探白彦虎的墓吗?
无双苦笑着摇头:实话...我有点怵。”
哟,咱们双爷也有四时候?彩蝶挑眉。
不是玩笑话。”无双揉着右眼,这几眼皮直跳,总觉得白彦虎在等着人去掀他棺材板。
再他那 的葬俗跟咱们不同,墓里指不定有什么凶险。”
巴雅拉教授点头道:要不这样,明你先帮赫哲人选块风水宝地,想办法镇住白彦虎再。”
夜深人静,无双在黄花梨木床上沉沉睡去。
部落周围的图腾石堆突然齐刷刷倒塌,枯死的槐树却在山顶诡异地抽出新芽——就像长春那棵 老树般,某种 的力量正悄然苏醒。
古老的树木环绕着一堆凌乱的石块,那些石头大不一,最的如同指甲盖,最大的仿佛通巨柱。
它们看似随意堆砌,实则是九十年前吴功耀暗中布下的镇邪图腾。
只要这些石头存在,沉睡在地底的白彦虎就无法苏醒。
突然,一阵诡异的旋风呼啸而来,如同龙卷风般绕着石堆盘旋,转眼间便将 邪祟的石阵掀翻在地。
第三十一回 善解人意
一件猩红的披风随风飘荡,最终落在山顶的枯草丛郑
紧接着,草丛下方的一声喷出一股黑雾......
勤劳的赫哲族人黎明前就起身捕鱼,此时色昏暗,水中鱼儿慵懒迟钝,一网下去往往收获颇丰。
清晨的山风带着寒意,干燥的气候让无双辗转难眠。
昨夜的经历让他心头压着一块大石,他反复起身,站在窗边吞云吐雾,目光凝重地望向远方。
初春的山林反常地笼罩着薄雾,朦胧的雾气后似乎隐藏着什么。
瓦喇府常年空置,除了特殊祭祀活动外无人敢住,并非因为闹鬼,而是当地人对救命恩人巴雅拉氏族的敬重。
自从踏入锡浩特山,无双心中就萦绕着不祥的预福
昨夜阿合玛法仅被白彦虎一缕残魂附体就如此凶悍,若非其体力不支耗尽阳气,恐怕他与彩蝶联手也难以制服。
若白彦虎完全复活,其恐怖程度简直超乎想象。
爷醒了吗?早餐准备好了,要不要奴婢端进来伺候呀?门外传来蓝彩蝶娇媚的声音。
进来吧,正好有事找你。”
蓝彩蝶端着粥和鱼干款款而入,看到无双的黑眼圈,柔声问道:爷昨夜没休息好吧?要不要加床被子?着便体贴地为他按摩太阳穴。
遇到这种事怎么睡得着?教授起来了吗?无双坦然接受她的服侍,作为魁首,这在盗门旧制中理所应当。
如今门中也就蓝彩蝶这样的晚辈才会如此恭敬。
已经在院里候着了。”
彩蝶,你我们这趟来乌苏里江是对是错?我是不是该听大家的劝告,少管闲事?无双难得吐露心声。
在他身边,唯有蓝彩蝶能让他毫无保留地倾诉。
这份特殊的信任,或许正是她能贴身侍奉的原因。
彩蝶轻盈地绕到无双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指尖轻柔地按摩着他的太阳穴。
她故意将脸颊贴近,吐气如兰:你要是不来冒险,还算什么无双?爷不就是生一副好奇性子?其实你哪里是在和佟四喜较劲,分明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不过爷得在理,单凭你我二人,确实难以抗衡白彦虎。
马教授那边是指望不上的,若真让那魔头复活,后果不堪设想。
依我看,你该找几个帮手。”
你是让我请那些老古董出山?别开玩笑了,三姥爷的暴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来了,非把我五花大绑押回去不可。”无双突然眼睛一亮,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确实有位老朋友既有本事,又会对这事感兴趣。”
蓝彩蝶收回纤纤玉手,灵巧地转到无双面前,俏皮地眨眨眼。
两人默契地同时倒数三个数,异口同声:纳兰鸿!
他作为满蒙文化专家,肯定对赫哲族秘闻感兴趣。
只是......
只是什么?你还在介意白素的事?无双挑眉问道。
才不是呢!既然白素已经嫁入叶赫家,又没与爷为敌,我自然不会为难她。”彩蝶绞着衣角,我是......纳兰鸿那双眼睛总透着不清的古怪,或许他们这些擅长相面的术士,眼神都这般摄人心魄?
无双不以为意: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贵族,镶黄旗嫡系,叶赫那拉家的金枝玉叶。
要是大清朝还在,咱们见了他都得规规矩矩喊声贝勒爷。
再人家是正经的历史学者,咱们是江湖中人,气质不同很正常。
以我和他的交情,值得信任。”
好吧,都听你的。”彩蝶歪着头,那我这就启程去长白山?快马加鞭的话,黑前就能到。”
无双连忙摆手,你和白素见面就掐架,我可不想看你们又打起来。
再想想吧,纳兰鸿既非盗门中人,也与佟四喜无涉,纯粹是学术兴趣使然,应该会乐意帮忙。”
咳咳——门外传来巴雅拉教授刻意的干咳声,却迟迟不敢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