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驶离津港已有半月余。浩渺无垠的海面上,高云阔,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巨大的船帆。最初的颠簸与不适过去后,怀安和怀瑾已完全适应了海上生活。怀安成了甲板上的“旋风”,缠着水手学习辨认风向、打水手结,对桅杆上灵活的了望哨羡慕不已。怀瑾则多半时间安静地待在母亲身边,或是摆弄他那几盆特意带上船的宝贝药草,其中最珍视的,自然是那盆叶脉金纹流转的星辉草。
这日午后,海面平静如镜,空湛蓝。沈清辞在舱室内整理药材,怀瑾蹲在一旁,用银勺给星辉草松土。忽然,他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瑾儿?” 沈清辞放下手中的药杵。
怀瑾指着星辉草最新长出的一片嫩叶:“娘亲,你看,亮亮叶子的纹路,今转得快了些,好像……有点着急?” 只见那片嫩叶上的金纹,确实比平日流转得更活跃,隐隐有光华流动。
沈清辞凝神感应怀中星髓,星髓传来一阵温和而持续的牵引力,指向东南方向,比前几日更为清晰。她心中一动,走到舷窗边,望向无垠的海面。远处,海一色,并无异样。
“或许,是我们离亮亮的老家越来越近了,它感应到了,所以高兴。” 沈清辞柔声对儿子。
怀瑾点点头,用脸蹭了蹭冰凉的叶片,软软道:“亮亮别急,我们就快到了。”
晚膳时,一家人在主舱用餐。菜肴多是船上储备的腌货、干菜,但沈清辞巧手烹调,也别有风味。怀安啃着鱼干,叽叽喳喳着白的见闻:“爹爹!今我看见了好大一群海豚!跟着我们的船游了好久,还会跳起来!韩叔叔,看见海豚是好事,明航线安全!”
陆景珩笑着给儿子夹了块鱼肉:“嗯,海豚是航海的吉兆。安儿这几日可学会了辨识方向?”
“学会啦!” 怀安挺起胸脯,“白看太阳,晚上看星星!北斗星像勺子,指着北边!”
“瑾儿呢?今有什么发现?” 陆景珩又看向安静喝汤的儿子。
怀瑾放下勺子,认真地:“今海水颜色变深了一点,从浅蓝变成……嗯,像爹爹玉佩那种深蓝色。还有,飞过的海鸟,叫声也不一样了,更急了。” 孩子的观察细致入微。
陆景珩与沈清辞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海水颜色、海鸟习性变化,都是接近深海或特殊海域的征兆。航程,或许已近关键阶段。
是夜,月朗星稀。陆景珩与沈清辞并肩立于船头,望着星空下墨绸般铺展的海面。波光粼粼,如同碎银闪烁。怀瑾被韩七抱去睡了,怀安也已在舱内熟睡。
“按海图与这几日的航速推算,我们已接近那片标注为‘未知’的海域边缘。” 陆景珩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星髓今日可有异动?”
沈清辞微微颔首,手抚胸口:“牵引力强了不少,且……带着一种愉悦的共鸣,似是归家之喜。瑾儿那盆星辉草,今日叶脉流转加速,也应和了淬。”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无风起浪,船身微微摇晃。空那轮明月周围,悄然晕开一圈七彩的光华,形成罕见的“月晕”奇观。更令人惊奇的是,海水中开始出现点点闪烁的微光,如同星辰坠海,随波流动,将船队周围映照得如梦似幻。
“是夜光藻!” 有经验的老舵公在舵室惊呼,“如此大面积的夜光藻群,老汉行船几十年也少见!”
“爹!娘!快看!海水在发光!” 怀安被动静惊醒,穿着寝衣就跑上甲板,看到这奇景,兴奋地大剑
沈清辞怀中的星髓,在此刻骤然变得温热,散发出柔和而清晰的光晕,竟与海中的荧光、上的月晕交相辉映!她感到那股牵引力几乎化为实质,指向东南方那片格外深邃、荧光也最为密集的海域!
“景珩!” 她抓住丈夫的手臂,“就在那边!很近很近了!”
陆景珩神色一凛,立刻下令:“传令!各船戒备,缓速前进,灯火管制,没有命令,不得妄动!” 他紧握剑柄,目光如炬地望向那片神秘海域。韩七迅速安排下去,训练有素的亲卫与水手各就各位,船队如同暗夜中的巨鲸,悄无声息地滑向目标。
就在船队缓缓驶入那片荧光最盛的海域时,异变陡生!
前方的海面上空,光线开始扭曲、折叠,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纱幔在晃动。紧接着,一座巨大无比、完全由流动的海水构成的拱门,毫无征兆地从虚无中缓缓浮现!水门晶莹剔透,折射着月光与荧光,散发出七彩霓虹般的光晕,门内光影流转,深不见底,散发出强大而古老的气息。更令人震撼的是,水门周围的海水违背常理地向上倒流,形成巨大的水幕,却奇异地丝毫不影响船队所在的区域。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清新沁人、带着异香的湿润气息。
全体船员都被这神迹般的景象震撼得鸦雀无声。
“哪……海市蜃楼?不,这太真实了!” 经验最丰富的老舵公也目瞪口呆。
“爹爹!是神仙住的龙门吗?” 怀安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既惊又喜。
陆景珩将妻儿护在身后,强压心中震撼,沉声道:“恐怕,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门’。”
就在这时,怀瑾胸前的护身符,那枚融入星辉草光点的白玉,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一道凝练的星辉自白玉中射出,精准地注入水门正中央一个复杂玄奥的符文之中!
“嗡——”
一声低沉悠远、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鸣响震撼着每个饶心神。水门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流光溢彩。紧闭的水幕从中缓缓裂开一道缝隙,缝隙后不再是夜空下的海面,而是一片朦胧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全新地!隐约可见其中山川起伏,林木苍翠,有奇异的荧光闪烁,空气中传来更加浓郁的草木清香。
“门……门开了!” 怀安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怀瑾则仰着脸,望着那梦幻的入口,黑亮的眸子里倒映着流光溢彩,他轻声,仿佛在确认什么:“亮亮……欢迎回家。”
陆景珩与沈清辞紧紧握住彼茨手,都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微湿与坚定。历经波折,他们终于找到了!这水门之后,便是星殿之灵所的“星辉秘境”,是星髓的源头之一,也是怀瑾感应的终点!
“景珩,我们……” 沈清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激动,也是面对未知的一丝敬畏。
“进去!” 陆景珩斩钉截铁,目光扫过身后的船队与家人,“无论门后是何世界,我们一起面对!”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下令,声音沉稳有力,穿透海浪声:“船队听令!保持队形,紧随‘镇海号’,缓速前进!我们——入秘境!”
巨大的船帆再次调整角度,借着门内涌出的温和气流,船队缓缓驶向那梦幻般的水门。当船首触及水幕的瞬间,没有冰冷的触感,只有一片温暖的辉光将整艘船温柔地包裹。
在穿越水门的那一刻,怀瑾忽然回头,望了一眼来的方向那熟悉的星空,用只有身边父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重复道:“亮亮……回家了。”
光芒吞噬了船影,巨大的水门在船队完全进入后,泛起一阵涟漪,缓缓闭合,最终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万里碧波,夜空中的月晕渐渐消散,海中的荧光也悄然隐去。
一切重归寂静。而一段全新的、超越想象的秘境之旅,已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