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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回头,径直走向断崖边缘那块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布满风霜蚀痕却依然恢弘古朴的接引碑。

站定,闭目凝神,体内太虚殿嫡传的功法悄然运转,一股精纯而玄妙的道韵自他周身散发开来,与碑深处沉睡的古老意志遥相呼应。

“嗡——”

起初只是碑体表面一抹微不可察的流光掠过,如同深潭被投下一颗石子。

旋即,镌刻其上的那些早已黯淡、被视为装饰的古老符文,仿佛被无形之手逐一点亮,次第绽放出柔和而神圣的金芒。

光芒越来越盛,直至整座碑化为一道巍峨的光柱,矗立在深渊边缘。

紧接着,更为神异的一幕发生了。

“快看!”

“有人引动了神桥!”

“真羡慕啊!”

“这位公子是太虚殿的人……”

那些被点亮的符文竟像是拥有了生命,纷纷挣脱碑体的束缚,翩然飞出。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某种至高无上的法则轨迹,在空中交织、排立组合。

瞬息之间,无数金色符文便构建成一条横跨无底深渊、直抵对面神山云雾深处的桥梁。

这桥并非实体,完全由流动的金色符文与凝练的法则之力构成,光华熠熠,大道纹路在其上明灭流转,散发出令人心神俱震的威压与神圣。

“阿姐,我回来了。”

苏衔酒深吸一口气,不再迟疑。

他一步迈出,稳稳踏上了那符文流转的桥面。

足下并非坚硬的触感,而是一种温润而强大的承托力,仿佛踏在了凝聚的信仰与法则之上。

神桥感应到通行者的气息,光芒微涨,载着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掠向神圣彼岸的金色流光,速度极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稳与庄重,疾速没入那常人穷极想象也无法触及的神山核心区域,消失在翻涌的灵雾与氤氲的霞光之后。

“恭迎——星河少主!”

太虚神山之中,身穿道袍的弟子,恭敬地朝苏衔酒行礼。

苏衔酒,字星河。

世人只知道太虚神山的少主苏星河,却不知苏衔酒。

在苏衔酒身影彻底没入的刹那,那构成神桥的万千金色符文,如同完成了使命的归巢灵鸟,纷纷自桥身脱离,化作无数道细的金色光流,井然有序地飞回碑之郑

碑体光芒渐次收敛,恢复成最初那副沉默而古老的姿态,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道韵与尚未完全平复的空间涟漪,证明着方才那惊动地的接引并非幻象。

“月亮的跟班,居然是神山尊贵的星河少主!”

“他还替月亮看家护院呢……”

“这谁能想到啊?”

“……”

神山之外,白玉道台之上,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风过云海,带来神山隐约的钟声。

每一息光阴的流逝,都漫长如一个纪元。

“放心吧!神主护短得很。”

圣皇得知苏衔酒的身份之后,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听神主很宠这位弟弟,有他出面,比什么都管用。”

原本他还想要亲自出面,看来,如今不需要他了。

太虚神山之巅,云上宫静静悬浮于万丈霞光与流转的道韵之中,其恢弘与神秘,堪称寰宇之最,是真正意义上俯瞰万界、超脱生灭的至高权柄象征。

宫阙通体以无瑕神玉雕琢而成,晶莹剔透,温润生辉,浑然一体,不染纤尘,自身便散发着柔和而磅礴的先神辉。

七彩琉璃铺就的殿顶,在永恒神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梦幻迷离的虹彩;雕梁画栋极尽造化之工,无数蕴含大道的灵纹自行流转;镶嵌其间的各色先灵珠,吞吐着日月精华,映得整片宇霞光万丈,瑞气千条。

“星河少主,您是要先去觐见神主,还是先回清虚殿稍作休憩?”

一位侍立在宫门外的道童恭敬询问。

“阿姐此刻在何处?”

苏衔酒步履不停,径直向宫内走去。

“神主正在太虚神殿。”

答话的并非道童,而是一个温和清越的嗓音自侧方廊柱后传来。

来人身着太虚殿核心弟子特有的月白云纹袍,身姿挺拔如孤峰青松,面容清冷如玉,气质内敛自持,仿佛一片与喧嚣尘世格格不入的孤云。

正是太虚殿首席大弟子,云若尘。

云若尘

他见到苏衔酒,那常年冰雪覆盖般的眉目间,化开了一抹笑意与暖色。

“星河,许久不见。师尊她时常惦念你,还有你的爹娘也多次传讯问起你的近况。”

“我先去见阿姐,有急事相求。”

苏衔酒脚步略顿,朝云若尘郑重一礼,随即又想起什么,唇角微扬,补了一句。

“倒是一时情急,忘了恭喜云兄,终是得偿所愿了。”

“咳……”

云若尘闻言,那清冷如玉的俊颜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一层薄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周身那股孤高隔绝的气息荡然无存,罕见地显露出一丝局促,声音也低了几分。

“既如此……星河你记得改口,日后……该唤我一声姐夫才是。”

他话音刚落,还未等苏衔酒反应,一个慵懒华丽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与挑衅意味的嗓音,便如冰珠坠玉盘,清晰无比地从更高处的神殿方向落下,回荡在玉宇琼楼之间:

“呵,星河,莫听他胡言。要叫,也该是叫本君为姐夫才是。”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神殿之上,不知何时斜倚着一位紫衣白发的神尊。

他姿容绝艳,近乎妖孽,眉眼间流转着睥睨众生的风华与一丝玩世不恭的邪气,正是与太虚神山关系暧昧、亦正亦邪的凶神太岁长生。

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自己一缕雪白的长发,眸光却锐利如刀,直射向下方瞬间僵住的云若尘,唇边笑意更深,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他么——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罢了。”

此言一出,空气骤然凝固。

长生神尊仿佛还嫌不够,又轻飘飘地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句:

“一个连自己师尊的床榻都敢爬的逆徒而已。”

“长生——!!!”

云若尘脸色铁青,眼中寒冰炸裂,杀意冲霄!

他周身清冷道韵顷刻被狂暴的剑意取代,“铮”的一声龙吟,本命神剑已然出鞘,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惊鸿,裹挟着他滔的怒火与羞愤,毫不留情地朝着台阶上那笑意盎然的紫衣妖孽直斩而去!

苏衔酒:“……”

他默默抬手,不忍直视般轻按了一下额角。

得,看来见阿姐之前,还得先围观一场因名分问题引发的足以震动半个神山的家务事了。

希望阿姐此刻,心情足够好吧。

凶神太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