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的房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像融化的黄油从门缝里漫出来,却偏偏衬得门口伫立的三个姑娘脸色格外沉郁。樊胜美眉头微蹙,一手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指尖泛着青白,显然是在强行压制着翻涌的火气;邱莹莹站在最前头,脸颊涨得通红,像只憋足了气的气球,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胸脯起伏得像揣了只扑腾的鸽子,恨不能立刻冲进去讨个法;关雎尔缩在最后,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衣角,指腹深陷进布料里,扯出几道浅浅的褶痕,眼底盛满怯意,却还是咬着唇,不肯躲回屋里去。
“这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邱莹莹终于忍不住,声音里裹着哭腔,憋了许久的委屈和怒火一股脑涌出来,拔高了嗓门吼道,抬脚就要往隔壁2203冲。樊胜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指尖几乎嵌进邱莹莹胳膊的肉里,力道大得让邱莹莹踉跄了一下。“你急什么!”樊胜美压低声音呵斥,余光飞快瞥了眼2203敞开的房门里窜出的震耳音乐和嬉笑声,又迅速收回目光,抬手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领,指尖微微颤抖,努力维持着体面,脸上挤出一抹得体却疏离的笑容,朝着闻声走出来的曲筱绡扬了扬下巴。
“曲姐,”樊胜美语气尽量平和,可尾音还是忍不住发颤,“我们没别的意思,实在是这噪音太大了。都十一点多了,关关明还要早起赶一时地铁去上班,再吵下去,她今晚别想合眼了。我们已经给物业打过电话了,没报警——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和气生财嘛,就是想请你让朋友们声点。”
“报警?你们是不是已经偷偷报了警?别装了!”曲筱绡嗤笑一声,踩着细高跟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敲出清脆又嚣张的节奏,慢悠悠晃出来,指间夹着一支烟,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与雪白的皮肤衬得格外扎眼,烟雾从她唇边袅袅飘出,模糊了脸上的不屑,却藏不住嘴角的讥诮。她伸手就要去推樊胜美,指尖堪堪碰到樊胜美的胳膊,却被对方侧身躲开。“装什么善解人意的大姐姐?不就是嫉妒我能呼朋唤友开派对,你们只能窝在这几十平的破屋里抠抠搜搜过日子吗?有本事你们也开一个啊!没那个钱没那个本事,就别在这儿酸溜溜地找茬!”
“你怎么话呢!”邱莹莹挣开樊胜美的手,气得跳脚,指着曲筱绡的鼻子,“我们才没有嫉妒你!扰民还有理了?我真是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物业都来过两次了,你连门都不让进,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关雎尔被这阵仗吓得脸色发白,往后缩了缩,却还是鼓起勇气,细声细气地附和:“曲姐,真的……真的太吵了。我坐在屋里,耳膜都嗡嗡响,根本没法看书,物业来了你也不听……”
“物业算个什么东西!”曲筱绡猛地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烟圈,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愈发嚣张,“我交了物业费,这区的公共区域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别开派对,我就算把这里拆了都轮不到你们管!再废话,我现在就叫保安把你们仨扔出去!”
曲筱绡的话音刚落,旁边2201的房门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冰块骤然碎裂,瞬间压过了周遭的嘈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安迪从容地站在门口,她身着一袭简约的白色真丝睡衣,领口松松系着,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乌黑长发用一支莹润的玉簪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夜风拂动了两下,添了几分清冷的慵懒。她脸上带着刚结束跨国会议的疲惫,眼底却依旧清明锐利,像寒潭里的碎冰,扫过众人时,让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缓步走到几人中间,目光平静地落在曲筱绡身上,红唇轻启,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是我报的警。”
曲筱绡的火气瞬间转移到安迪身上,她上下打量着安迪,视线在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真丝睡衣和玉簪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哟,原来藏着个多管闲事的精英啊?怎么,我们开个派对,是打扰你谈几个亿的生意了,还是耽误你睡美容觉保养这张脸了?”
安迪完全没理会她的嘲讽,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提前记录的分贝检测页面,递到曲筱绡面前,语气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噪声污染防治法》,晚上十点半到次日早上七点,居民区的噪音限值是五十五分贝,超过这个数值就构成扰民。现在是深夜十一点五十五分,我手机里的分贝软件显示,你房间传出来的音乐声已经超过了七十分贝,严重影响了邻居的正常休息。”
曲筱绡瞥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却依旧嘴硬,梗着脖子强词夺理:“我开派对热闹一下怎么了?谁家办喜事不吵吵闹闹的?至于这么题大做直接报警吗?你是不是太不给我曲筱绡面子了?”
“我已经让物业上门提醒过三次,你一次都没配合,甚至连门都没让他们进。”安迪收回手机,锁屏的瞬间,屏幕的光映在她眼底,更添了几分冷意,语气依旧冷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慑力,“报警是合法合理的维权手段,如果你有异议,可以随时联系我的律师——我这里有完整的噪音检测记录、物业每次上门沟通的录音和登记记录,足够作为证据。我刚结束一场长达八时的跨国会议,现在需要休息,不希望再重复今的情况。如果下次再发生类似的扰民行为,我会立即报警,并向法院提起诉讼,索要精神损害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