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跟着爷爷踏入祠堂下的秘密世界后，林凛觉得看自家院子的井都像是另一个潜艇舱口。
那本《烧山火针法密要》被她用画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旧年画仔细包了书皮，塞在樟木箱最底层，上面还压了几件冬穿的厚棉袄。可知识的重量，岂是几件棉袄能压住的？那些关于穴位与潜艇控制的图谱，日夜在她脑海里翻腾。
白，她依旧是那个围着灶台转、帮着照看弟妹的六岁渔村丫头。妹妹林澱嵌允裁炊己闷娴哪昙停∫』位蔚刈纷爬夏讣β鹤优埽炖铩翱┛┛钡匮Ъ校谒未鸬角敖笊稀４蟮芰轴刺稍谝±豪铮游枳排航谒频母觳玻谄咸阉频拇笱劬ψ纷盼蓍芟绿刺サ穆槿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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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浮光产后身子还有些虚，额上总带着细汗，但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光彩。爸爸林丕和去了县里负责涉外宾馆项目，隔三差五托人捎回些省城才有的稀罕点心，曹浮光总心收着，等林凛和林澆隽瞬抨一块。
奶奶郑美娇坐在廊下的竹椅上，就着光缝补林丕和磨破的工装裤膝盖。针线在她指尖穿梭，嘴里哼着不成调的闽剧，偶尔停下来，推推老花镜，眯眼看看日头，嘀咕一句：“日头歪了，该淘米了。” 她脚边趴着家里养的大黄狗阿福，吐着舌头，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灰尘。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静温馨，是八十年代闽省乡村最寻常不过的午后。但林凛知道，这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汹涌。
爷爷林敬波吃过早饭就背着他的旧药箱出了门，是去邻村给一个老寒腿的乡亲针灸。但林凛注意到，爷爷药箱的夹层里，露出的不是艾条，而是一截泛黄的海图边缘。大叔林丕邺也一早就去了公社电站，是检修线路，可他工具包里那截新崭崭的、明显不是电工用的高强度尼龙绳，泄露了秘密。
林凛心不在焉地扶着妹妹，防止她扑腾到水井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院墙外，祠堂废墟的方向。月光下的“蛟龙二号”，穹顶的星辰，爷爷哽咽的讲述，还有那张三个年轻饶合影……这些画面比任何连环画都更让她心神震荡。
“姐……吃糖……”妹妹林澆恢问币〉剿缺撸倨鹨豢榭旎舻乃牵怂豢阕印Ａ至莼毓窭矗紫律恚眯渥痈妹貌磷欤骸耙罎乖，糖吃多了蛀牙牙。”
“蛀牙是啥？”林澱０妥糯笱劬Α
“就是牙里长虫子，疼死你！”林凛故意龇牙咧嘴吓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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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凛只好把妹妹抱起来，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心里苦笑：跟潜艇自毁装置和敌特阴谋比起来，蛀牙实在是儿科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自行车铃铛声，还有姑林丕华清脆的嗓音：“依妈！偎回来啦！”
郑美娇连忙放下针线筐，踮着脚去开门。只见女儿林丕华推着自行车进来，车把上挂着一个竹篮，里面是潘家村特有的山货——几把鲜嫩的笋干和一包野山菌。女婿潘秋彦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个网兜，里面是几条活蹦乱跳的溪鱼。
“依姑！姑丈！”林凛抱着妹妹迎上去。林丕华放下竹篮，一把将林澖庸ィ琢擞智祝骸鞍ミ希艘罎又重了！想死依姑了！”姑父则笑着摸摸林凛的头：“依凛好像又长高了些。”
曹浮光也从灶间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手：“华妹，秋彦，咋突然回来了？店里不忙啊？”
林丕华放下林潱裆浯乓凰坎灰撞炀醯慕粽牛沟蜕簦骸盎乩此偷闵交酰潮恪掖迥强诰皇浅鍪铝寺穑壳镅逅亲靶玛ら竦氖焙颍紫掠址⑾侄髁恕！
林凛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郑美娇忙问：“又发现啥了？不是都捞干净了吗？”
姑丈潘秋彦接口道：“是井壁一块松动的石头后面，又抠出个油布包，里面好像……是张图。”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林凛和懵懂的林潱舾土耍肮埠图父雒患娜背【头饬耍蝗每础Ｎ姨掖宓娜送低狄槁郏峭蓟猛渫淙迫疲袷恰颂迳兜耐迹厦婊贡曜殴肿帧！
林凛的心猛地一跳！人体图？怪字？难道是……经络图？和“蛟龙二号”有关的另一部分图纸？
林丕华忧心忡忡地补充：“而且，这两石家村老有生面孔转悠，打听井的事，还问咱林家村谁常去那边。偎觉得不对劲，赶紧回来跟依爸一声。”
正着，爷爷林敬波提着药箱回来了。他脸色平静，但眼神锐利，扫了一眼院里的众人，尤其是在林丕华和潘秋彦脸上停留片刻，淡淡地：“知道了。井里捞出来的，是早年间掉下去的老物件，没啥稀奇的。外面来的人，是县里文化局的，搞文物调查。”
林敬波得云淡风轻，可林凛看见，他提着药箱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她心里明白，爷爷是在安抚家人，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那个油布包，很可能就是郑闽临死前提到的，或者与“鸳鸯”、“玉簪”线索相关的关键物品！
奶奶听爷爷这么，松了口气：“哦，文化局的啊! 那没事了。华妹，秋彦，留下吃晚饭，偎今早买了新鲜的海蛎，给你们煎海蛎饼吃！”
林丕华和潘秋彦交换了个眼神，没再什么。姑丈笑着应道：“好嘞，正好馋依妈做的海蛎饼了。”
傍晚，大叔林丕邺也回来了，浑身沾着机油味，神情却有些亢奋。他洗了手，凑到爷爷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依爸，线路‘检修’好了，‘客人’的信号……更清晰了。”
林敬波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正在帮曹浮光摆碗筷的林凛，眼神复杂。
晚饭果然有郑美娇拿手的海蛎饼。金黄酥脆的外皮，包裹着肥嫩的海蛎和青蒜，蘸点虾油，鲜美无比。一家人围坐在井的桌旁，阿福在桌下钻来钻去，等着偶尔掉下的饭渣。夕阳的余晖给每个饶脸上都镀了一层暖金色。
林丕华和潘秋彦着潘家村五金店的趣事，郑美娇唠叨着家长里短，曹浮光温柔地给每个人夹菜，林丕邺则难得地没有一见亲妹妹就躲，反而问了妹夫几句五金配件的事。林敬波安静地喝着地瓜粥，偶尔抬眼看看儿孙，脸上是寻常老人享受伦之乐的满足。
林凛口咬着海蛎饼，味同嚼蜡。这温馨的场面下，她感受到的却是山雨欲来的压抑。爷爷和大叔的密语，石家村井里的新发现，还有那些神秘的“生面孔”……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即将到来的风暴。她口袋里，那半枚铜钱钥匙沉甸甸的，提醒着她肩负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