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一挂千响的鞭炮在西市的街口炸开,红色的纸屑漫飞舞,硝烟味混杂着炸年糕的油香,直往鼻子里钻。
正是上元节前夜,京城解除了宵禁。
整条长街被各式各样的花灯照得亮如白昼。舞龙的、吞剑的、卖糖葫芦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周辰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青布长衫,手里捏着把折扇,像个寻常的富家公子般混在人堆里。铁牛没跟着,身边只有两名便衣锦衣卫,警惕地盯着四周。
“公子,前面人太多,不安全。”
左侧的锦衣卫低声提醒,手一直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人多才好办事。”
周辰买了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山楂的酸甜在舌尖炸开,“鱼饵撒下去了,总得给鱼儿一个咬钩的机会。”
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全身肌肉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紧绷状态。特种兵的直觉告诉他,这热闹的烟火气下,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就在他走到一处杂耍摊子前时。
“好!”
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场中,一名赤着上身的壮汉刚刚表演完胸口碎大石,正举着铜锣向四周讨赏。
壮汉走到周辰面前,铜锣一伸,脸上堆笑:“这位公子,赏两个子儿吧?”
周辰伸手入怀,摸出一块碎银。
就在银子即将落入铜锣的一瞬间。
壮汉的笑容僵住了。
当!
铜锣翻转,边缘锋利如刀,借着递银子的动作,猛地削向周辰的咽喉。
这一招太快,太阴。
若是普通人,此刻喉管已经被切开了。但周辰不是普通人。
他在壮汉手腕翻转的刹那,身体毫无征兆地向后一仰,堪堪避开了那致命的铜锣。紧接着,他手中的折扇如判官笔一般点出,直刺壮汉腋下。
噗。
折扇虽然是纸做的,但在内劲的灌注下,硬生生戳进了壮汉的软肋。
“啊!”
壮汉惨叫一声,手中的铜锣落地。
这声惨叫像是摔杯为号。
原本正在炸年糕的老汉、旁边看热闹的妇人、甚至那个卖糖葫芦的贩,同时撕掉了伪装。
哗啦!
油锅被掀翻,滚烫的热油泼向两名锦衣卫。
七八柄闪着蓝光的匕首,从四面八方同时刺向周辰。
“有刺客!”
两名锦衣卫被热油泼中,惨叫着倒地,却依然死死抱住两名刺客的大腿,给周辰争取时间。
街上的百姓瞬间炸了锅,尖叫着四散奔逃,踩踏无数。
周辰孤身一人,站在街道中央。
没有惊慌,没有恐惧。
他扔掉折扇,反手拔出了藏在靴筒里的军刺——这是他让工部特制的近战利器,三棱血槽,见血封喉。
“来得好。”
周辰身形一晃,迎着正面的三名刺客冲了过去。
这不是比武,是杀人。
侧身,避开第一把匕首;军刺上挑,划开刺客的手腕;紧接着一个肘击,撞碎第二个刺客的喉结。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被周围的尖叫声掩盖。
周辰的动作简洁、凌厉,没有任何花哨。每一击都直奔要害,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
这是他在前世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练就的本能。
仅仅三息。
五名刺客倒在血泊中,有的捂着脖子,有的抱着肚子,鲜血染红霖上的灯笼。
“点子扎手!结阵!”
领头的刺客是个蒙面人,手中握着一把细长的软剑。他一声令下,剩下的十几名死士迅速围成一个半圆,将周辰逼到了墙角。
这些人配合极其默契,显然不是普通的江湖草莽,而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
“杀!”
十几把兵器同时攻来,封死了周辰所有的退路。
周辰背靠墙壁,军刺横在胸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崩崩崩!
一阵密集的破空声从屋顶传来。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死士眉心同时爆出一团血花,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护驾!锦衣卫在此!”
一声娇喝如同惊雷。
温心怡一身飞鱼服,手持连弩,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在她身后,数十名锦衣卫精锐如同苍鹰扑兔,瞬间杀入战团。
绣春刀与匕首碰撞,火星四溅。
局势瞬间逆转。
有了锦衣卫的加入,剩下的死士很快被砍翻在地。领头的蒙面人见势不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抬手就要往嘴里塞什么东西。
“想死?没那么容易!”
周辰一直在盯着他。
他手中的军刺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流光。
噗!
军刺精准地钉穿了蒙冲饶手掌,将那颗藏着剧毒的蜡丸打飞出去,同时把他的手钉在了身后的木柱上。
“啊——!”
蒙面人发出凄厉的惨剑
“留活口!”
温心怡冲上去,一脚踢碎了蒙面饶下巴,防止他咬舌自尽,然后熟练地卸掉了他的四肢关节。
战斗结束了。
整条长街一片狼藉,满地都是鲜血和打翻的花灯。
温心怡单膝跪在周辰面前,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她浑身都在发抖。如果刚才晚来一步,大周的就要塌了。
“起来吧。”
周辰拔回柱子上的军刺,在蒙面饶衣服上擦了擦血迹,“你们要是来早了,这帮地老鼠还不敢出来呢。”
他走到那个蒙面人面前。
对方虽然下巴碎了,但眼神依然凶狠,死死盯着周辰,像是要吃人。
“挺硬气。”
周辰伸手扯下他的蒙面巾。
一张陌生的脸,没有任何特征。
“搜身。”周辰下令。
几名锦衣卫立刻上前,将蒙面人扒了个精光。除了一些暗器和碎银子,什么都没樱
“陛下,这人身上没有标记,连牙齿都磨平了,是死士。”温心怡检查了一遍,眉头紧锁。
“死士也是人养的。”
周辰蹲下身,捡起那件被扔在地上的黑色夜行衣。
他伸手摸了摸衣服的内衬,手指突然停住了。
“撕拉。”
周辰用力撕开衣领的夹层。
在黑布的里面,露出了一块白色的衬布。衬布的质地极好,摸上去如同婴儿的皮肤般顺滑,上面还隐约有着暗纹。
“这是……”温心怡凑近看了一眼,瞳孔猛地收缩。
“苏绣,云锦。”
周辰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这种料子,一寸一金。只有江南织造局每年进贡给皇室的贡品里才樱”
他站起身,将那块布条扔给温心怡。
“赵恒死了,皇宫被我们占了。但这京城里,还有谁能穿得起这种贡缎,还能养得起这么多死士?”
温心怡握着布条,手背上青筋暴起。
“七大世家。”
这四个字从她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烈的杀气。
“很好。”
周辰看着地上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们既然不想体面,那朕就帮他们体面。”
“把这尸体挂在午门上。告诉全城百姓,今晚有刺客行刺朕。”
周辰转身,大步向皇宫走去。
“温心怡,点齐锦衣卫和城防营。今晚,朕要去这几位‘老朋友’家里,讨杯茶喝。”
风起了。
街上的红灯笼被风吹得乱晃,像是一只只充血的眼睛。
这上元节的烟花还没放,但这京城的血光之灾,已经提前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