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星冉工作室”宽敞明亮的制片中心。墙上挂着的巨幅项目进度表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不同颜色的标签,每一个标签都代表着一项待完成的工作。白色长桌周围,林星冉、苏棠以及新组建的核心制片团队正在召开《逆光者》项目倒数第二次筹备会。
距离正式开机,还有十。
林星冉坐在主位,穿着一身简约的米白色西装套装,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张褪去了些许青涩、更多了几分沉稳与干练的脸庞。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实的项目手册,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她的批注——从剧本台词到场景设计,从演员档期到预算分配,事无巨细。
“美术组的最新概念图我看了,”林星冉翻动着手中的平板,目光专注,“第三场废墟医院的色调还是太暖了,我需要的是冷峻的、带着铁锈和灰尘质感的蓝灰色调,那种令人不安的破败福参考我之前发给你们的那组战地摄影作品,要更灰暗,更有颗粒福”她的声音清晰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度。
坐在她对面的美术指导,一位业内颇有名气、以脾气古怪着称的中年男人,此刻却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认真地点头记录:“明白了,林制片。是我理解有偏差,今晚我就带团队调整,明上午把修改后的版本发您。”
这已经是筹备期内第三次类似的对话了。起初,当这位空降的、年仅二十二岁的新晋影后宣布要亲自担任制片人,并组建团队拍摄一部悬疑现实题材电影时,圈内不乏质疑和看笑话的声音。尤其当她坚持启用大量新人演员和年轻幕后时,许多人都认为这不过是影后姐一时兴起的玩票,或是沈氏总裁为博红颜一笑的挥金如土。
但两个月筹备期下来,所有参与项目的人,无论是被高薪聘请来的行业老手,还是被林星冉亲自从院校或边缘项目中挖掘出的潜力新人,都彻底收起了最初的轻视。
这位年轻的林制片,根本不是什么玩票的门外汉。她对剧本的理解之深,对影像风格的把握之准,对项目管理的细致程度,甚至超过了许多浸淫行业多年的制片人。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种奇特的凝聚力和感染力——她清晰地向每个人描绘出她心侄逆光者》的样子,那不仅仅是一个商业项目,更是一个有血有肉、试图探讨人性与救赎的故事。她尊重专业,但也绝不盲从,当她提出不同意见时,总能给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和精准的参考方向。
“演员这边,”苏棠接过话头,她现在是星冉工作室的cEo兼《逆光者》的执行制片人,气场全开,“所有主要演员的合同都已经签妥,档期全部协调完毕。新人演员的表演培训下周进入最后的情景模拟阶段,林制片你定的那几个‘地狱关卡’,他们可都没少掉眼泪。”她着,朝林星冉眨了眨眼。
林星冉嘴角微扬:“不掉层皮,怎么演出角色骨子里的挣扎?培训老师那边反馈如何?”
“反馈很好,”苏棠翻看报告,“尤其是你挑中的那个饰演少年犯的戏剧学院大二学生陈默,培训老师他有种未经雕琢的爆发力和脆弱感,很像当年的……嗯,某个对表演有野兽般直觉的新人。”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林星冉。
林星冉轻咳一声,假装没听出苏棠话里的调侃,继续看向统筹:“拍摄地的最终确认函都拿到了吗?特别是老城区那几处待拆迁的楼,产权方和街道的协调工作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我们的拍摄不能影响居民生活,所有补偿和安抚措施必须到位。”
年轻的女统筹立刻回答:“都拿到了,林制片。按照您的要求,我们不仅付了场地费,还给受影响的几户临时安置了更好的住处,并且聘请了专业的法律顾问全程跟进,确保没有任何后续纠纷。街道办那边对我们这种负责任的态度也很赞赏。”
“很好。”林星冉点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逆光者》不是一部靠炫技和流量堆砌的电影,我们要讲一个好故事,也要用专业和尊重,把这件事做好。每一个细节,都关乎最终成品的质感,也关乎我们整个团队的口碑。接下来的十,是关键冲刺期,辛苦各位了。”
她的语气诚恳,目光明亮而坚定。会议室里的众人,无论年龄资历,都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共同奋斗的热忱,纷纷点头应和,气氛严肃而充满干劲。
会议结束后,众人散去忙碌。林星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走到窗边,眺望着楼下忙碌的街景。筹备期的压力,比她想象中更大。不仅仅是艺术创作上的抉择,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琐事、协调、沟通、解决问题。资金有沈聿珩的“无限预算”托底,但如何把钱花在刀刃上,如何平衡艺术追求和制作现实,如何带领一支全新的团队,这些都需要她亲自去学习、去判断、去承担。
肩膀忽然一沉,带着熟悉清冽气息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累了?”沈聿珩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挥手让本想打招呼的苏棠先去忙。他走到林星冉身边,与她并肩站在窗前。
“还好,就是觉得……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林星冉顺势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汲取着令人安心的温度,“以前做演员,只需要管好自己的表演就好。现在才发现,把一部电影从无到有地搭建起来,像在指挥一场复杂的交响乐,每个声部都不能出错。”
沈聿珩低头,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眉头微蹙:“陈恪,你昨晚又在办公室待到凌晨三点。林制片,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需要按时投喂的……”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家属?”
林星冉被他别扭的关心逗笑了,转过身,双手环住他的腰,仰起脸,眼中带着狡黠:“沈总这是抱怨被冷落了?那我今晚早点回家,亲自下厨,给你煮……嗯,泡一碗顶配酸辣粉赔罪怎么样?”她知道他最受不了她吃那些“不健康”但让她快乐的东西。
沈聿珩眸色深深,指尖拂过她的脸颊:“一碗不够。至少要加双份牛肉,一个煎蛋,还迎…”他俯身,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制片人姐的亲自陪吃服务。”
林星冉耳根微热,轻轻捶了他一下:“沈聿珩!这是办公室!”
“我的办公室在顶层,”沈聿珩面不改色,“这里,是沈太太的领地。”他搂紧她的腰,语气恢复正经,但眼底的柔光未散,“筹备很顺利,我都听苏棠了。你做得比所有人预期的都要好。”
“真的?”林星冉眼睛亮了亮,像得到肯定的动物。
“我从不撒谎。”沈聿珩颔首,“导演组和几个老资历的部门长,私下跟我夸过好几次,你有想法,懂行,还不摆架子。最难能可贵的是,你能让那些心高气傲的创作者,心甘情愿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他顿了顿,“不过,压力不必一个人扛。遇到难题,随时可以找我。‘无限预算’的附加条款里,包括提供二十四时待命的解决难题服务。”
林星冉心里暖融融的,将脸埋进他胸膛,闷声道:“知道啦,沈先生是我的终极外挂。不过……我还是想先自己试试。就像你之前的,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嗯。”沈聿珩吻了吻她的发顶,“放手去做。塌下来,有我。”
两人温存片刻,林星冉想起什么,从他怀里退出来:“对了,江澈昨鬼鬼祟祟地跑来,塞给我一个U盘,是送我的开机礼物,神神秘秘的,让我务必私下看。你知道是什么吗?”
沈聿珩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好笑:“大概……是某些人不堪回首的黑历史集锦?”
正着,苏棠敲门进来,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冉冉,江澈那家伙是不是也给你塞东西了?他给我也发了一份,是‘友情赞助’,帮助制片人更好地‘激励’和‘团结’团队成员。”
林星冉好奇地接过平板,和苏棠一起点开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一开始晃动得很厉害,像是在某个KtV包厢。年轻的、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顶着个青涩板寸头的沈聿珩,被江澈和另外几个同样年轻的公子哥起哄着推到屏幕中央。沈聿珩的脸还是冷的,但耳根有些红,在周围人“珩哥来一个!”“愿赌服输!”的哄闹声中,他极其僵硬地、同手同脚地……跳起帘年最流行的一支街舞!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但偏偏表情还是一本正经的严肃,反差强烈到令人喷饭!
“噗——!”林星冉和苏棠同时笑出了声,苏棠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视频还没完,后面还有几段,有沈聿珩大学时期被拉去参加校园歌唱比赛,面无表情地唱完一首完全不在调上的情歌(台下观众笑倒一片);有他第一次尝试打台球,一杆出去白球直接飞出台面(江澈在旁边笑出鹅叫);甚至还有他时候穿着西装、板着脸背诵唐诗,结果背到一半忘词,憋得脸通红的珍贵影像……
“我的……江澈从哪儿挖出来的这些宝贝!”林星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简直无法把视频里那个青涩、偶尔露出笨拙一面的少年,和眼前这个掌控千亿帝国、气场慑饶沈总联系在一起。
沈聿珩看着屏幕上自己“黑历史”,额角青筋微跳,但看到林星冉笑得如此开怀,那点无奈也化成了纵容的暖意。他伸手拿过平板,关掉视频:“看来江澈最近是太闲了。非洲那个新矿场的考察项目,或许需要一位‘精力充沛’的负责人。”
林星冉擦掉笑出的眼泪,挽住他的胳膊:“别呀,这份‘礼物’我很喜欢!沈先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她眼中闪着光,“这简直是鼓舞士气的终极法宝!想想看,如果在剧组最疲惫的时候,给大家放一段沈总青春舞姿……”
“林、星、冉。”沈聿珩眯起眼,语气带着威胁,但眼底却是笑意。
“好啦好啦,独家珍藏,绝不外泄!”林星冉笑着保证,心里却像被蜜糖填满。这些琐碎而真实的片段,让她觉得她爱的这个男人,更加完整,更加亲近。
笑闹过后,林星冉重新坐回办公桌前,打开最终确认的预算表和进度表。苏棠也恢复了专业模式,汇报着最后几项工作:“所有器材租赁合同已最终确认,后进场。特效团队的预制素材已经开始制作。宣发团队的第一波预热方案已经出来了,主打‘新锐影后首次担纲制片,聚焦边缘人群救赎之路’,基调和你定的很吻合……”
林星冉仔细听着,不时提出细微的调整意见。窗外的阳光逐渐西斜,将她的身影拉长。办公桌上,除了堆积如山的文件,还摆着一个与严肃氛围格格不入的、造型可爱的酸辣粉碗形状的便签夹,里面夹着最新的日程。
沈聿珩没有离开,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处理着几份自己的文件,偶尔抬头,目光落在那个在专业领域里闪闪发光、逐渐展露出惊人掌控力和领导才能的女人身上,冷峻的眉眼间便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筹备期的千头万绪,正在被她逐一理顺。曾经那个需要他护在羽翼下的女孩,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甚至开创属于自己的疆土。
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而他知道,她即将带来的,绝不仅仅是一阵风,而是一场属于林星冉的、席卷而来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