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提倡空谈,不鼓励咬文嚼字、皓首穷经式的学习。学以致用,才是最终目的!”林定下了教育的总基调,“我们要培养的,是能推动部落实实在在进步的工程师、医师、农学家、指挥官,而不是夸夸其谈的辩士。”
华胥云听得心潮澎湃。
这套教育理念,完全颠覆了她过去对“知识”和“传潮的认知。
它如此务实,如此充满力量,直指部落强大的核心。
“首领,我完全赞同!”华胥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尤其是工科为主、理论与实践结合,这必将让我部落的技艺,代代精进,永不断层!”
“还有一事,至关重要。”林看向她,“你华胥族千年传承中,对文星象的观测与研究,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这并非迷信,而是早期的科学探索!我任命你兼任文负责人,就是要你将这份传承,与格物院正在发展的更系统的文学知识结合起来。”
他走到一幅简陋的星图前:“我们要建立更精确的历法!要能准确指导农时,什么时候该播种,什么时候该收割,什么时候该防洪,什么时候该防寒……这关乎‘广积粮’的成败!我们要让部落的农业,从靠吃饭,逐步走向依科学规律行事!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华胥云,定不负首领重托!”她感到肩上的担子沉甸甸,却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使命福
将华胥族古老的星象知识,融入新的科学体系,用以指导生产,造福万民,这远比当初作为萨满沟通虚无的神灵,更有意义,更令人着迷。
诏令很快颁布下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各城各镇,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建校舍。
原有的蒙学被整合改造,新的学、中学按照统一标准开始建设。
教材的编写成为了重中之重,华胥云亲自牵头,召集林巫、林岩、各行业大匠、以及有经验的农师、医师,共同商讨,力求将最基础、最实用、最前沿的知识,用浅显易懂的语言编撰出来。
夜校的规模进一步扩大,学习内容也更加丰富多样,不再局限于识字算数,增加了基础工艺、农技、医护等实用技能培训。
宫堡、白鹿城、华胥城等地,开始规划建设大学园区,毗邻重要的工坊区、试验田和医馆,以便于学生实践。
华胥云则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在文台上。
她带着一批对星象有兴趣的年轻人,重新校准观测仪器,系统记录星辰运孝物候变化,并与农部提供的作物生长数据进行比对,着手修订更为精准的农历。她那曾经用于占卜吉凶的星图,如今变成了推演节气、服务农业的科学工具。
一场轰轰烈烈的知识普及与精英培养运动,在部落全面展开。
琅琅的读书声,开始与工坊的锤击声、田间的号子声、军营的操练声交织在一起,共同谱写着部落迈向强盛的雄浑乐章。
林深知,只有当知识的光芒照亮每一个角落,当智慧的种子在下一代心中生根发芽,部落才能真正拥有对抗一切风滥底气与未来。
就在林江忙于规划万顷良田,林勇操练铁甲骑兵,华胥云构建教育阶梯之时,林却独自在宫堡顶层一间戒备森严的密室内,召见了狼烈与林木。
室内长桌上,铺开着一块深色绒布,上面摆放着狼烈与林木从大端王朝边境城镇心翼翼带回的各种物品——粗糙的麻布、色泽暗淡的土陶碗、几件式样古朴的青铜件、一些晒干的草药,以及几卷质地不佳的竹简。
林的手指在这些物品上缓缓划过,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审视。
他拿起一个烧制得歪歪扭扭、釉色斑驳的陶罐,轻轻放下;又掂量了一下一柄青铜短剑,其硬度与韧性,远不及部落工坊流水线上产出的制式横刀。
“首领,这些都是大端边境寻常可见之物。”
林木在一旁解释道,“他们的陶瓷工艺,似乎远不及我们。这青铜器,也显得笨重而脆弱。”
狼烈补充道:“我们暗中观察,他们的铁器似乎并不普及,价格昂贵,且多掌握在军队和贵族手郑寻常百姓和士兵,多用青铜甚至骨角、木石器具。”
林微微颔首,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他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见识过工业文明的巅峰,部落的工坊体系在他的指引下,虽然才刚刚起步,但起点之高,已非此界寻常文明所能企及。
他深知,让部落的工匠去研究、模仿这些落后的土陶、青铜,无异于让现代工程师去钻研如何打磨更好的石斧,是历史的倒退,是精力的巨大浪费。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绒布角落里的一个布袋上。
他伸手将其拿起,解开系绳,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在绒布上。
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响声。
那是几十枚外圆内方、铸造算不得精良的青铜钱币,以及几块大不一、成色各异的银块和一块狗头金。
林拈起一枚铜钱,上面刻着模糊的“大端通宝”字样,边缘还有些毛刺。
他又拿起那块的狗头金,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独特的金属光泽。
与对待那些陶器、青铜器的冷淡不同,林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锐利和专注,仿佛猎鹰发现了隐藏在地下的猎物。
“首领,这些是他们的钱币。”狼烈道,“在大端,买卖东西,多用这种铜钱,大宗交易或贵族间,则会用到金银。在我们部落,有贡献点,这些东西……并无用处。”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不明白首领为何独独对这些“无用”之物如此感兴趣。
“无用?”
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背后,是跨越了时空的见识与谋略。“狼烈,林木,你们带回来的这些东西里,唯有这些‘无用’之物,价值连城,甚至……可能比那数万匹战马,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