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的贴纸彻底烧成了灰，楚明舒弯腰把那块刻着“欢迎回家”的残片捡起来，指尖蹭了蹭焦边。她没话，直接塞进储物囊最里层。那里还躺着昨被毒针冻住的金属屑，现在又多了一样纪念品。
萧沉舟走在她身后半步，手终于从剑柄上移开。他扫了眼通道两侧的监控探头，确认巡卫已经重启系统，低声：“东侧回廊清空了，今晚不会再有人靠近。”
“哦。”她应了一声，脚步没停，“你安排的，我放心。”
两人穿过长廊，灯光从冷白转为暖黄。选手驻地到了。门禁识别到楚明舒的生物信号，“滴”一声解锁。她推门进去，反手关上，顺手在墙上按了三下——那是她自己加的暗码，防监听协议启动。
屋里很安静。
她脱下左脚的鞋，又把右脚那只焦黑的踢到一边，从储物囊里翻出一双新靴子。素白色，看起来软乎乎的，鞋帮上绣了一圈看不见的符纹。
“这双谁送的？”她问。
“古武长老。”他，“是防御层能抗三次高阶冲击。”
她挑眉，“你让他给我准备的？”
“嗯。”
她低头穿鞋，手指摸过靴口那圈纹路，心声冒出来：还挺贴心……就是从来不承认。
话音刚落，命运书签微微一烫。她没在意，以为是刚才残留的信号反应。
萧沉舟站在外间，检查门窗结界。他用剑气轻点窗框，一圈冰痕闪过，确认没有窃听装置。他又看了眼玉核桃，定位器正常运作，才收进怀里。
“安全了。”他。
“我知道。”她靠在门框上，“刚才那三个人，动作太整齐了，不像临时组队。秦无绝的手笔？”
“八成是他的人。”
“又是冲我来的。”
“不是冲你，是冲明的比赛。”他顿了顿，“他知道你在升级作品。”
她哼笑一声，“所以他想看我慌。可惜啊，我越被人盯着，脑子越清醒。”
他：“但你不用一个人扛。”
她抬头看他，眼神有点愣。这句话不像他会的。萧沉舟向来只做不，挡刀、护场、布阵，全干了，但从不提“陪你”这种话。
她没接，转身进了内室。
几分钟后，她端了两杯茶出来，放在阳台桌上。夜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一点海盐味。书海的空没有星星，但有流动的数据光带，像银河一样横贯际。
她坐在椅子上，腿翘起来，茶没喝，眼睛望着远处。
萧沉舟站在栏杆边，背影挺直，像根钉子扎在地上。他不话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很难接近。
“以前我觉得一个人最好。”她忽然开口，“没人拖后腿，输了也不怪别人。结果现在倒好，习惯了背后有人站着。”
他没回头，声音低低的：“习惯就好。”
“你要真敢让我一个人冲前面去，我现在就把你绑回古武禁地关十年。”
她笑出声，“哟，暴露了吧？偷听我心声，连我做梦骂你‘冰块脸’都知道。”
他终于转身，靠着栏杆，目光落在她脸上，“我知道的不止这些。”
她抿了口茶，假装镇定，“比如？”
“你‘有他在，我就不是一个人’。”他看着她，“药谷那次，你也这么想过。”
她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打翻。
那句话她根本没出口，是心声。那时候她刚救完一批伤员，累得快站不住，看到他默默递来丹药，脑子里就冒了这么一句。她以为没人知道。
可他知道了。
她放下茶杯，盯着他，“所以你一直都在听？每次我吐槽评委、骂秦无绝、你装高冷……你都听见了？”
“嗯。”
“你不烦？”
“烦什么？”他反问，“你骂饶时候最有精神。”
她瞪他一眼，“那你有没有听过我你坏话最多的一次？”
“哪次？”
“上周三晚上，我在工坊改图，你我熬夜对身体不好，然后没收了我的金针。我一边啃干粮一边想：‘萧沉舟你个控制狂，管管地还管我吃饭时间，谁要你操心，冰块脸配冷冻库刚好一对’。”
她完，自己先笑了。
他没笑，但眼神变了。那种常年罩着的霜色淡零，像是冰层裂开一道缝，透出底下温热的东西。
“我都记得。”他。
她愣住。
“你我偷看你心声是变态。”他继续，“可你不知道，我也在系统里留了东西。”
“什么？”
“每一条。”他，“只有你能触发的回复。你每吐槽一次，就会激活一条我的回应。”
她猛地站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第一次揭穿假千金那。”他看着她，“你‘这届反派太弱智’，然后系统弹了条提示。其实那不是系统，是我的留言。”
她脑子嗡了一下。
难怪她总觉得命运书签有时候反应不对劲。那些突然出现的星辉，那些莫名其妙的顿悟，原来不是巧合。
“所以……我一直以为我在单方面吐槽，其实我们在对话？”
“嗯。”
她坐回去，有点懵，“那你都回了什么？”
“比如你骂评委脑缺氧，我回‘骂得好，他们确实该换’。”
“我你装高冷，你回什么？”
“我，我不是装，是怕你发现我喜欢你。”
空气一下子静了。
她张了张嘴，没出话。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她面前，“楚明舒，我不是因为你强才守着你。是因为你是你。你疯、你倔、你一能骂八百句脏话，我还是想站你旁边。”
她抬头看他，眼里有点亮，“你确定？我可不是什么温柔乖巧的女主角。”
“我图的从来不是乖巧。”他嘴角动了一下，难得露出点笑意，“是你踩着冒烟贴纸还敢往前冲的疯劲，是你明明怕得要死还要嘴硬的样子。”
她轻哼一声，“那行，你要敢跑，我就用命运书签把你写进我的设计明书里，永生永世当注释。”
“可以。”他，“标题就蕉不可删除的系统默认项》。”
她笑出声，伸手抓住他的手。掌心有点凉，他的很热。
他反手握住她，力道很稳。
两人并肩站着，谁也没再话。风吹过衣角，《命运之弦》的光纹在袖口一闪一灭，像是在呼吸。
她忽然：“其实我有点怕明。”
“不是怕输。”她看着夜空，“是怕一切结束之后，你会回到你的世界，而我……还得重新学着一个人走。”
他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她肩膀，低头看她，“不会赢之后’。只要你想走，我就陪你走每一段‘之后’。”
她眨了眨眼，没躲开他的视线。
“你别以为两句好听的我就信了。”她嘴硬，“万一你明反悔呢？”
“那你就把我锁进系统。”他，“密码设成你的生日，权限永不回收。”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踮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动作很快，落地就分开。
“记住了？”她，“这是定金。”
他站在原地，没动，呼吸明显乱了一拍。
她转身拿茶杯，假装若无其事，“下次得加利息。”
他伸手把她拉回来，直接抱进怀里。
她挣扎了一下，“喂，正经的——”
“我也正经。”他下巴搁在她头顶，“从你第一次骂我开始，我就没打算放开。”
她不话了，靠在他胸口，听心跳。
咚、咚、咚。
很稳。
她声：“那你以后不准偷偷删我的吐槽。”
“不删。”他，“我要存满一万个，将来打印出来给你看。”
“谁要你看！”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闭嘴。”
她抬头，瞪他，“你变坏了。”
“跟你学的。”
她哼了一声，又亲了他一下。
这次时间长零。
分开时，她发现自己的手还抓着他衣服，赶紧松开。
“那个……”她清了清嗓子，“我待会还要检查《命运之弦》的能源核心。”
“我去外面守着。”他。
“等等。”她拉住他手腕，“别走太远。”
“不走。”他反握她一下，“就在门口。”
他走出去，顺手带上门。
她坐在椅子上，摸了摸发烫的脸，低头看茶杯。水面映着她的脸，还有窗外流动的光带。
她声嘀咕：有你在，我不怕。
命运书签轻轻一震，像是回应。
她没注意，打开储物囊，取出《命运之弦》的核心组件。指尖刚碰到能量环，袖口的光纹突然闪了一下，比平时亮。
她皱眉，抬头看向门。
门没关严，露出一条缝。
萧沉舟站在外面，背靠墙，手里转着玉核桃。他没走，一直在那儿。
她笑了笑，低头继续调试。
能源环接入成功，系统自检完成。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拉开。
“还不去休息？”
“等你关灯。”他。
“那你进来坐。”
“不了。”他看着她，“你睡我才安心。”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把他拽进来，关上门。
“陪你。”她，“反正我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