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夜,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子,连空气都冻得发脆。医学院的男生宿舍藏在校园西北角,老式红砖楼没有集中供暖,每到深夜,暖气就凉得像摆设,宿舍里的空气冷得能呵出白雾。2013年的那个冬夜,住在307宿舍的四个伙子,第一次真切体会到,比冬夜更刺骨的,是来自未知世界的寒意。
307宿舍住的都是医学院大五的学生,分别是老大赵磊、老二孙浩、老三陈明,还有最的林宇。他们四个从大一开始就住在一起,关系铁得像亲兄弟,平时最爱在深夜聊解剖课上的趣事、医院实习时的见闻,偶尔也会扯些神神叨叨的传——毕竟在医学院待久了,见多了生离死别,对这些诡异故事总带着点又怕又爱的好奇。
那晚上,刚下过一场大雪,气温跌破零下十五度。宿舍里的暖气早就凉透了,四个人裹着厚厚的被子,挤在各自的床上,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聊。话题从白解剖课上“不听话”的标本,聊到医院太平间的值班传闻,越聊越起劲儿,丝毫没有睡意。
“你们,咱们学校解剖楼后面的树林,真的有人见过白影子吗?”林宇年纪最,胆子也最,话时声音带着点颤音,“我听实习时的带教老师,以前有个学生在树林里背书,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飘过去,吓得当场就晕了。”
“嗨,那都是吓唬新生的谣言!”赵磊是宿舍老大,性子最沉稳,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咱们跟尸体、标本打交道,还怕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真要有鬼,早该在解剖室跟我们打招呼了。”
孙浩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接口道:“话也不能这么,医学院的阴气本来就重。你忘了上次我们去太平间帮老师取标本,那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还冷,而且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你,浑身不自在。”
陈明没话,他正低头刷着手机,突然打了个哆嗦:“别了,越越冷。我去趟厕所,你们谁要一起?”
宿舍的厕所不在室内,而是在走廊尽头,是整栋楼共用的公共厕所。那段走廊足有二十多米长,没有窗户,只有几盏昏黄的声控灯,夜里走起来,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格外瘆人。更要命的是,走廊的窗户年久失修,好多玻璃都碎了,冷风顺着破洞灌进来,冬走一趟,能冻得人骨头缝都疼。
“不去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赵磊裹紧了被子,“外面零下十几度,走廊里比冰窖还冷,我可不想遭那份罪。”
孙浩和林宇也纷纷摇头,谁都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陈明骂了句“你们这帮懒虫”,然后猛地掀开被子,只穿着秋衣秋裤就跳下了床。他动作麻利地套上拖鞋,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却没来得及穿,就朝着门口跑去——大概是憋得急了,也或许是想快点回来暖和身子。
“砰”的一声,宿舍门被他推开,又“哐当”一声撞在门框上,却没关上。一股刺骨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宿舍里的窗帘剧烈晃动,手机屏幕的光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我靠!陈明你疯了?”睡在靠近门口底铺的孙浩被冷风冻得一哆嗦,忍不住骂道,“开门不知道关门啊?想冻死我们是不是!”
他一边骂,一边不情愿地爬下床,穿着棉拖鞋,裹紧了身上的薄毛衣,快步走到门口,伸手把宿舍门关上。门“咔哒”一声扣紧,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宿舍里才稍微暖和了一点。
“这子,越来越毛躁了。”孙浩嘟囔着,重新爬上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赵磊笑了笑:“估计是憋坏了,急着跑出去,忘了关门。等会儿他回来,肯定得冻得够呛。”
林宇缩在被子里,声:“走廊里那么黑,他一个人去,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都是大男人,还能被鬼吃了不成?”赵磊打趣道,试图缓解林宇的紧张。
四个人又聊了几句,话题重新回到了解剖课上。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宿舍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砰”的一声撞在墙上,紧接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太冷了!太冷了!冻死人了!”
那人影穿着秋衣秋裤,和陈明出门时的打扮一模一样,身形也差不多,只是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脸。他跑进宿舍后,径直朝着自己的床位——靠里面的上铺走去,完全没理会门口还敞开着,寒风依旧源源不断地灌进来。
“我靠!陈明你有病吧!”孙浩再次被冷风冻醒,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出去不关门,回来还不关门?你是不是脑子被冻僵了?风吹不到你身上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