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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赤石岭秘 吴庸吐真

子夜,赤石岭。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有零星几点惨淡的星光照着这片荒凉崎岖的丘陵。废弃的矿洞像野兽张开的巨口,黑黢黢地嵌在山壁上,周围散落着腐朽的矿车木架和长满苔藓的碎石。

苏烬亲自带队,一行十二人,皆是军中斥候与山民猎户出身的好手,身着深色裋褐,脸上涂抹了炭灰。他们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接近最大的那个矿洞入口。

洞外看似荒废已久,但苏烬蹲下身,指尖拂过入口处一块半埋的石头边缘——那里有一道非常新鲜、绝非风雨侵蚀能造成的浅白色刮痕。他打了个手势,两名队员如狸猫般率先潜入,片刻后,洞口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仿若鹧鸪的鸣姜—安全,但有发现。

矿洞内黑暗浓稠,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土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硫磺的沉闷气息。众茹燃了特制的、光线昏暗且几乎无烟的牛角灯。灯光所及,坑道蜿蜒向下,壁上斧凿痕迹斑驳。

前行约三十丈,队伍忽然停下。领路的斥候指着地面——这里不再是然的碎石泥土,而是铺了一层从别处移来的干燥浮土。浮土上,有几道凌乱但方向一致的脚印,尺码偏大,绝非当地山民常穿的草鞋或赤足所能留下。

“不止一人,痕迹很新,不超过五日。”斥候低声判断。

苏烬眼神一凝,示意继续深入。坑道开始出现岔路,他们选择脚印最清晰的一条。又行十余丈,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因开采形成的、约两间屋大的空洞。

在这里,他们看到了确凿无疑的证据。

洞壁一角,堆放着几件被遗弃的工具:一柄鹤嘴锄,木柄已朽,但铁质锄尖却异常光亮,几乎没有锈蚀;几个残破的竹筐,编织手法细腻,非本地粗陋工艺;最引人注目的是地上散落的几块矿石样本,颜色暗红近褐,在昏暗灯光下泛着一种诡异的金属光泽,与周围常见的灰白、青黑色矿石截然不同。

苏烬拾起一块,入手沉甸甸,用力敲击,声音清脆短促,确有金铁之声。他凑近细闻,那股硫磺似的沉闷气味似乎更浓了些。

“有人在这里取样,而且很专业。”随队的一名老矿工出身的队员低声道,“看这鹤嘴锄,是探矿精工用的,木柄烂了,但锄头是新磨的。这竹筐……像是江南那边的手艺。”

“能看出他们取样的重点吗?”苏烬问。

老矿工举起灯,仔细查看洞壁:“将军看这里,还有这里……有明显的新鲜凿痕,深度和角度都很讲究,专挑岩层纹理变化和有色矿脉露头的地方下手。他们不是在乱挖,是在有目的地寻找和采集特定种类的矿石。”

苏烬的心沉了下去。赵元启的推测被证实了。这赤石岭废矿之下,确实藏着让人觊觎的东西。而且,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有一批目的明确、手段专业的不速之客光顾过。

“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留下其他东西,特别是字纸、标记,或者……”苏烬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突然从他们来时的坑道深处传来!紧接着是土石簌簌落下的声音,整个矿洞都微微震颤!

“塌方!退路被堵了!”殿后的队员急促回报。

不是自然塌方!苏烬瞬间判断。那声响太集中,而且时机太巧!他们触动了陷阱,或者……一直被暗中监视着!

“冷静!”苏烬低喝,压下队伍瞬间的骚动,“检查其他岔路,寻找通风口或早年矿工留下的逃生秘道。老吴,你判断一下,这塌方面积多大,我们能否从内部挖开?”

短暂的惊慌后,训练有素的队伍迅速行动起来。没有人抱怨,只有压低声音的回报和急促但稳定的行动。

他们被困住了,但困住他们的,究竟是这幽深的矿洞,还是矿洞外那双看不见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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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辰,阳朔察听房地下审讯室。

这里的气味比以往更加复杂,除了一贯的墨尘与陈旧气息,还混合了昂贵的龙脑香焚烧后残留的冷香,以及一丝新鲜血液的铁锈味。

吴庸没有被捆绑,甚至还有一张椅子。但他此刻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如纸,官袍的前襟被冷汗浸透了一大片,双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面前的几上,摆放着几样东西:从他家暗格中起出的、与周文焕处搜出的同款“隐迹墨水”和笔;几封密信残片(经药水处理显影);那枚据需要龙脑香保养的汉代铜印(已被仔细检查过,印钮内部有极细微的夹层);还有一份记录着刘顺妻弟所用“南洋奇药”来源的供词抄件。

顾寒声坐在他对面,没有穿官服,只是一身素色深衣,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袅袅的姜茶,仿佛在与老友夜谈。

“吴主事,”顾寒声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和,但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每个字都清晰可闻,“你是聪明人。事已至此,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刘顺扛不住,周文焕也开了口。你门外那些炭灰圈子,吓得住刘顺,吓不住我们。”

吴庸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发不出成调的声音。

“你看看这些东西。”顾寒声用杯盖轻轻拨了拨几上的物件,“墨水、密信、夹层古印、南洋奇药……每一样,都精巧,都风雅,都透着股不想与俗务沾染的铜臭气。这不像老察事那些见不得光的刽子手的手笔,倒像是……某个附庸风雅、又对奇技淫巧和珍稀之物有着偏执爱好的巨室豪商,惯用的做派。”

吴庸的瞳孔猛地收缩。

“江南,百宝阁?还是聚珍楼?抑或是……四海阁?”顾寒声缓缓报出几个名字,目光如探针般盯着吴庸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当听到“四海阁”三字时,吴庸的身体难以抑制地剧烈一颤,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力气,彻底垮了下去。

“是……是四海阁……”他嘶哑地承认了,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顾先生……我、我也是被逼无奈!他们抓了我游学江南的侄儿!只要我为他们留意阳朔这边新出的、不合常理的物事,尤其是……尤其是与金石矿物、新奇火器相关的消息,就保我侄儿平安,还有重酬……”

他语无伦次地开始交代。

四海阁,并非单纯的商号。明面上,它经营着古董珍玩、海外奇货、药材香料,富甲东南,与许多达官显贵交往密牵暗地里,它却是一个对下各种“奇矿异石”、“古秘方术”、“格物新法”有着近乎痴迷收集癖的庞大组织。阁中养着许多鉴别师、探矿匠人、乃至亡命之徒。

吴庸因精通钱粮文书,且职位能接触到阳朔大量的物资流动与工程记录,被四海阁盯上。他们先是以重利相诱,展示财力与“风雅”,吴庸并未立刻答应。直到他们“请”来了他在江南“游学”的侄子——实则是被扣为人质——吴庸才不得不就范。

他的任务,便是筛选阳朔官方文书中,一切可能与“异常”技术或资源相关的信息,通过那枚特制铜印夹层中的密语方式,传递给定期前来“收货”的货郎(其侄子的同伴)。龙脑香,既是掩饰,也是一种只有特定方子才能配出的、用于显影密信的媒介之一。刘顺,不过是他发展起来、用于窥探匠造司外围的一个眼线,根本接触不到核心。

“赤石岭……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了?”顾寒声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吴庸茫然地摇头:“我、我不知道这个地名……但他们……四海阁的大掌柜,最后一次传来密令时,特别强调,要留意阳朔附近所有废弃矿坑、地火传、以及山岩色泽有异之处的记录……还问我,是否听闻林将军手下,有精于星象堪舆的奇人异士……”

一切豁然开朗。

四海阁不知从何种渠道(或许是老察事泄密,或许是其他眼线),可能隐约知晓宇文墨的存在及其能力,进而推断阳朔附近可能影异矿”。他们利用吴庸等人,一方面搜集常规情报,另一方面也在寻找矿藏线索。校场骚扰,极可能是他们在无法确定具体位置、又察觉到内部眼线可能暴露后,使出的打草惊蛇之计,意图诱使惊雷府将力量调往明处,他们则暗中加紧在可疑地区的探查!

“四海阁在附近,还有人马,对吗?”顾寒声逼问。

“我……我真不知道具体!货郎只负责取货传令,别的从不多。但……但他上次临走时,无意间提过一句,‘山里风大,弟兄们蹲得辛苦’……可能,可能就在左近山中有所布置……”

就在这时,审讯室外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顾寒声起身出去片刻,回来时,脸色更加冷峻。他得到了苏烬被困矿洞的初步急报。

“吴主事,”顾寒声看着他,语气不再有丝毫温度,“你想活,想让你侄子活吗?”

吴庸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拼命点头。

“那就按我的,给你的‘四海阁’掌柜,写一封密信。”

---

寅时末,惊雷府书房。灯火未熄。

林夙面前摊着三份东西:苏烬队出发前留下的赤石岭周边地形草图;顾寒声刚刚送来的吴庸初步口供摘要;以及赵元启那封关于“烈性石髓”的密信。

“赤石岭有矿,四海阁在找,我们的人被困。”林夙针对当前形式:“吴庸是条线,可以一用。”

顾寒声颔首:“已让他写下密信,内容是:已探明‘赤石岭’确有古书记载之‘赤火金砂’,惊雷府尚未察觉其异,仅视作普通废矿,防卫松懈。建议速派得力人手,携匠师,趁其不备,秘密入岭勘采样本。信会由我们控制的人,以‘货郎’的渠道送出。只是,四海阁未必全信。”

“无妨。”林夙手指点在地图上赤石岭的位置,“他们要的是矿。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且看起来机会难得,他们就会心动。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觉得,机会真的来了。”

他看向顾寒声:“苏烬那边,增派两队最精锐的山地老手,携带工具和火器,绕开主矿洞,从其他已知的、更隐蔽的废矿口或通风道设法切入接应。首要救出人,其次,若遇四海阁匪徒,格杀勿论。”

“主公是想……”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一网打尽。”林夙眼中寒光凛冽,“四海阁不是官府,是豪商武装。吃了这个亏,他们要么知难而退,要么就得拿出更多的本钱来赌。而我们,需要时间弄清那‘烈性石髓’究竟是什么,又该怎么用。”

他顿了顿,继续部署:“吴庸继续‘配合’,适当再给出一些半真半假、无关痛痒的‘异常’消息,吊住四海阁。让晚晴动用所有商路,全力搜集关于这个‘四海阁’的一切情报,尤其是它的主人是谁,背后站着哪些江南世家。”

“那赤石岭之后……”

“之后,”林夙望向窗外渐白的色,“若此矿真如宇文先生和元七所言那般紧要,那它就不是矿,而是命脉。命脉,必须死死握在自己手里。四海阁伸过来的爪子,来一只,剁一只。江南的账,迟早要算,但现在,矿,才是第一位的。”

晨光微熹,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棋盘之上,对手已悄然换人。从庙堂的鹰犬,变为逐利的豺狼。

而游戏的筹码,也从政治正统,变成了足以改变战争规则的物质基础。

新的斗争,在朝霞中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