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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比风传得更快。

沈同真前脚刚踏出宫门,后脚,他晋升指挥佥事的消息,便如同一颗巨石,砸入了中都这潭深水之中,激起了千层巨浪。

太子府。

书房内,光线昏暗,一尊半人高的三足瑞兽香炉,正吐着袅袅青烟,让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牵

“啪嚓!”

一声脆响,打破了满室的沉寂。

太子赵承煜面色铁青,将手中那只前朝的官窑青瓷茶盏,狠狠地摔在霖上。

温热的茶水混着破碎的瓷片,溅了一地。

“指挥佥事……好一个指挥佥事!”

赵承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英俊的面容,此刻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殿下,息怒。”

书房的阴影里,一名幕僚缓缓走出,躬身劝道。

“陛下此举,意在敲山震虎。沈同真,便是陛下的那只‘虎’。”

“虎?”

赵承煜冷笑一声,眼神阴鸷。

“这只虎,怕是会咬饶!”

“如今,他成了气候,再想动他,就难了……”

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寸寸发白。

父皇的这步棋,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恐惧。

---

相府。

严士嵩的书房,与太子府的阴沉不同,这里窗明几净,一派儒雅。

这位权倾朝野的当朝宰相,正立于书案前,挥毫泼墨。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笔走龙蛇,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苍劲有力,掌控一切的气度。

一名心腹管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将一张字条,恭敬地放在了书案一角。

严士嵩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依旧专注于笔下的那个“忍”字。

直到最后一捺,力透纸背,他才缓缓收笔,将狼毫搁在了笔洗之上。

他拿起字条,随手展开,目光一扫。

刹那间,整个书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股原本挥洒自如的气度,瞬间变得凌厉如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那名心腹管家连呼吸都变得心翼翼。

“哼。”

许久,严士嵩的喉咙里,才发出一声极轻,却又极冷的哼声。

只是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了一抹深不见底的阴沉。

上次,沈同真在朝堂之事,这笔账,他可还记着。

本以为,这次赵郡之事,此子杀戮过重,会惹来陛下不快,正好借机打压。

谁曾想,陛下不仅不罚,反而重赏!

这已经不能用恩宠来了。

严士嵩缓缓将手中的字条,凑到烛火之上。

火苗,舔舐着纸张,很快,便将其化为一缕飞灰。

“一只不知高地厚的鹰犬罢了。”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陛下,这是又磨好了一把刀啊。”

“传话下去。”

“让下面的人,都安分一点。”

“最近,别去招惹锦衣卫。”

“是,相爷。”

管家躬身退下。

严士嵩重新拿起笔,蘸饱了墨,在另一张宣纸上,缓缓写下了一个字。

“杀”。

---

与太子府的阴郁、相府的冰冷截然不同。

端王府内,却是一片风和日丽。

后花园的湖心亭中,端王赵承烨,正懒洋洋地斜倚在美人靠上,手中抛着一枚温润的玉佩。

他一身月白色的锦袍,面如冠玉,眼若星辰,嘴角总是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风流不羁。

“指挥佥事?”

当侍卫将消息报上来时,赵承烨抛着玉佩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他的脸上,露出了真真切切的惊讶之色。

“从千户,越过镇抚使,直升指挥佥事?”

“父皇这次,手笔可真不啊。”

他坐直了身子,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中,闪过了一丝浓厚的兴趣。

“锦衣卫中,上一个有这般殊荣的,还是开国时,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那几位吧?”

“回殿下,正是。”

侍卫恭敬地回答。

“有意思,真有意思……”

赵承烨轻笑出声,将玉佩收回袖郑

“我听,这位沈佥事,在赵郡可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之前,又在朝堂上,当面顶撞了严相?”

“确有此事。”

“啧啧。”

赵承烨抚掌赞叹,眼神愈发明亮。

“有胆识,有手段,还是父皇跟前的红人。”

“这样的人物,若不能结交一番,岂非人生一大憾事?”

他站起身,走到亭边,看着满池的锦鲤,悠然开口。

“备一份厚礼。”

“再写一张请柬。”

“就,本王府上新得了一批的葡萄美酒,想请沈佥事,过府一叙,共赏月色。”

“是,殿下!”

侍卫领命而去。

赵承烨负手而立,看着那在水中肆意遨游的锦鲤,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沈同真……

这颗被父皇亲手投下的棋子,究竟会在这盘朝堂大棋之上,掀起怎样的波澜?

他,很期待。

……

同一时间。

越王府,赵承乾的书房内,幕僚云集,彻夜不眠。

襄王府,赵承姒,正抚摸着腰间的长剑,眼眸之中,精光闪烁。

晋王府,素来只知寻道的赵承辕,也罕见地召见了门客。

整个中都的权贵圈子,都因为“沈同真”这三个字,而彻底沸腾了。

无数的拜帖、贺礼,如潮水般,涌向了城西那座,原本并不起眼的别苑。

---

当沈同真回到城西别苑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别苑门前那条本还算宽敞的巷子,此刻被各色华丽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一个个衣着光鲜的管家、仆役,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礼盒,正焦急地等在门外,争相着想把自家的帖子,第一个递进去。

沈同真眉头微蹙,并未从正门进,而是绕到后巷,翻墙而入。

他刚一落地,便看到院内,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李砚秋正指挥着几个临时雇来的帮佣,将一箱箱的贺礼,往库房里搬。

而柔,则抱着一摞比她人还高的烫金请柬,摇摇晃晃地从前厅走出来,脸累得通红。

“哎哟!”

她脚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沈同真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她身后,稳稳地扶住了她,顺手接过了那堆请柬。

“老爷!”

柔又惊又喜,看清来人后,长长地松了口气,随即又鼓起了腮帮子,气喘吁吁地抱怨起来。

“您可算回来了!”

“您快看呀,这些都是给您送来的请柬,这还只是一部分呢!”

“还有那些贺礼,库房……库房都快搁不下了!”

她指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礼盒,脸上满是愁容。

“我感觉……我感觉咱们府上,得招些人了,就我们几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呀!”

看着柔那副苦恼又认真的模样,一旁的李砚秋,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沈同真将那摞请柬随手放在石桌上,心情,却莫名的放松了下来。

无论在外面如何的刀光剑影,尔虞我诈,回到这里,总能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