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耳鸣的规律
周棠的手指还停在玻璃罐壁上,残留的冰凉像针一样扎进皮肤,她下意识地攥了攥拳,才发现掌心已经沁出了汗。“刚才老赵倒进去的猫毛,你看清了吗?”她压低声音,目光盯着铁架底层那块鼓起来的黑布,“像是……刚拔下来的,还带着点潮气。”
林野点点头,喉结动了动。刚才老赵倒猫毛的时候,他分明看见有几根白色的毛飘在甲醛溶液表面,和工具房墙角挖出来的猫毛一模一样。“还有那些沥青碎块,”他指了指罐口残留的黑色颗粒,“是K38段的沥青,我们前几补坑用的就是这种,里面掺了抗裂的纤维,你看这碎块边缘还能看见丝。”
周棠从工具箱里拿出镊子,心翼翼地夹起一块沾在罐口的沥青碎粒,放进证物袋:“回去检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和张诚皮肤样本里匹配的成分。对了,刚才老赵的‘快了’,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但肯定和那只猫有关。”林野的耳边又响起了细碎的“呜呜”声,比在工具房时更清晰,像是就贴在他的耳边,“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像猫在剑”
周棠皱了皱眉,侧耳听了听:“没有啊,仓库里只有雨声。”她看了看林野的脸色,“你是不是太累了?张诚的案子还没头绪,又遇到这些怪事,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林野摇了摇头,走到铁架前,轻轻掀开那块黑布的一角。玻璃罐里的甲醛溶液还在晃,那半片猫掌已经回到了罐子中间,指甲缝里的银色耳钉闪着光,像是在对着他眨眼睛。“你看,它又移回去了。”他指着猫掌,“刚才老赵在的时候,它明明离罐口很近。”
周棠走过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突然“啊”了一声:“猫掌的爪子……好像张开了!”
林野赶紧凑过去,果然看见猫掌的三根爪子都伸直了,锋利的爪尖抵着罐壁,在玻璃上留下了几道极细的划痕——不是之前被碾压后的蜷缩状态,像是有了力气,在主动抓挠。他突然想起张诚手腕上的轮胎痕,心脏猛地一紧:“这划痕……和张诚手腕上的痕迹有点像,都是细细的,带着点弧度。”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了李的喊声:“林哥!周法医!老赵找你们呢!”
两人赶紧把黑布盖好,快步走出仓库。李站在宿舍门口,脸色发白,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信封:“老赵从镇上回来就不对劲,坐在办公室里抽烟,地上都堆了半盒烟蒂了,刚才他让我把这个给你们。”
林野接过信封,信封是牛皮纸的,上面没有署名,只有一行用圆珠笔写的字:“别碰仓库的东西,否则下一个是你。”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写字的人手在抖。
周棠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这是老赵写的?他为什么要警告我们?”
“不知道,但他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们。”林野把信封放进兜里,“走,去办公室看看。”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飘出浓浓的烟味。林野推开门,看见老赵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前放着个空酒瓶,眼睛通红,手里还夹着根没点燃的烟。“你们来了。”他抬头看了看林野和周棠,声音沙哑,“刚才在仓库,你们都看见了吧?”
林野没话,走到办公桌前,把那本2018年的旧日志放在桌上,指着画着猫的那页:“2018年7月12日,刘工养的猫被张诚的车轧死了,日志是你写的吗?右下角那行字,‘胎印在左前轮,沾了三根猫毛,耳钉掉在路基下’,也是你写的?”
老赵的身体僵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酒瓶,灌了一口酒:“是我写的。那我看见刘工抱着死猫在哭,就问了他情况,他猫是被张诚的车轧的,还张诚的儿子也在车里。我怕以后出事,就把细节记在了日志里。”
“那刘工后来呢?”周棠追问,“他为什么离开养护站?”
“他走了,回老家了。”老赵的声音低了下去,“猫死了之后,刘工像变了个人,守在工具房,晚上就对着墙角话,有时候还会去仓库里待着,一待就是一晚上。有一次我问他在干什么,他在‘养着’那只猫,还要让张诚父子付出代价。”
“养着?”林野愣了一下,“他怎么养?用仓库里的玻璃罐吗?”
老赵点零头,又灌了一口酒:“那些玻璃罐是刘工带来的,他里面泡的是‘路灵’,是被车轧死的动物的怨念,只要喂它们足够的‘养分’,就能让它们帮自己报仇。我当时觉得他疯了,没理他,直到有一,他拿着个玻璃罐来找我,里面泡的是咪咪的爪子,让我帮他守着,他要去‘找张诚算账’。”
“他去找张诚了?”周棠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他有没有找到?张诚有没有受伤?”
“不知道。”老赵摇了摇头,“刘工走了之后就没回来过,我也没敢联系他。直到去年,张诚来养护站闹,路面质量差,我才想起刘工的话,怕他真的对张诚做了什么。”
林野的耳边又响起了猫叫声,这次更清晰了,像是在办公室里,在他的耳边喊着“报仇”。他突然想起张诚手腕上的轮胎痕,想起仓库里会动的猫掌,心里有个可怕的想法:“刘工的‘养分’,是不是就是……被车轧死的动物的尸体?还有沥青碎块?”
老赵的身体抖了一下,手里的酒瓶掉在地上,摔碎了。“是……”他声音发颤,“刘工,‘路灵’需要吃被车轧死的动物的肉,还有沥青,因为它们是死在公路上的,只有这些东西能让它们变强。我后来在仓库里发现,他真的在喂那些玻璃罐,里面泡的组织块越来越多,溶液也越来越浑浊。”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张诚的儿子张磊闯了进来。他穿着件黑色的卫衣,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指着林野的鼻子喊:“我爸的事是不是你们搞的鬼?!医生他体内有奇怪的东西,你们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林野刚想解释,突然注意到张磊的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的,正慢慢变粗,变成轮胎纹路的形状。“你脖子怎么了?”他指着张磊的脖子,“是不是最近感觉不舒服?比如冷,或者头疼?”
张磊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你怎么知道?我这几总觉得冷,晚上还会头疼,刚才来的时候,开车到K38段,突然听见车里有猫叫声,吓得我差点撞在护栏上。”
周棠走过去,想看看张磊脖子上的痕:“你别动,我是法医,让我看看你的脖子。”
张磊却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你们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害我?我告诉你们,我爸认识很多人,你们要是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们不想害你,只是想帮你。”林野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在2018年7月12日,偷开你爸的车去网吧了?在路上轧了一只怀孕的白猫?”
张磊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你……你怎么知道?”
“我们查了养护站的日志,还有监控录像。”周棠拿出手机,调出那段模糊的监控录像,“你看,这是不是你开的车?你轧了那只猫之后,没有停车,直接跑了。”
张磊看着手机屏幕,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是……是我开的车。那我偷了我爸的车钥匙,想去网吧打游戏,开到K38段的时候,那只猫突然从路边窜出来,我没刹住车,就把它轧了。我怕我爸骂我,就没停车,直接开跑了。后来我爸知道了这件事,给了那个养 cat 的工人一笔钱,让他别声张,我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
他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恐惧:“是不是那只猫来找我报仇了?我这几总梦见它,它浑身是血,肚子破了,里面的猫都出来了,它盯着我看,要让我偿命!”
林野蹲下来,拍了拍张磊的肩膀:“你别害怕,我们正在查这件事,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对了,你爸给了刘工多少钱?刘工有没有什么?”
“我不知道给了多少钱,”张磊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爸让他离开这里,永远别回来。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直到去年,我在镇上看见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在捡垃圾,我想过去问他,可他看见我就跑了,好像很怕我。”
周棠突然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我刚才联系了邻省的派出所,他们刘工的老家在一个叫刘家沟的山村,村里的人刘工在2019年就回来了,但是精神不太正常,在村里的路上捡被车轧死的动物,是要‘养着它们’,后来在2021年的一个雨,他失踪了,村里的人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以为他掉进山里的河里淹死了。”
“失踪了?”林野愣了一下,“那仓库里的玻璃罐是谁在管?老赵刘工让他帮忙守着,可刘工失踪了,那些玻璃罐里的‘路灵’,是不是还在等着报仇?”
老赵突然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仓库:“刘工失踪之前,回来过一次养护站。那也是个雨,他浑身湿透了,手里拿着个黑色的盒子,要把‘咪咪’带走,我没让他带,那些东西太邪门了,留在这里只会害人。他就跟我吵了起来,我不懂,咪咪的仇还没报,不能走。后来他没办法,就把盒子留下了,让我帮他继续‘喂’着咪咪,等时机到了,咪咪自然会报仇。”
“那个黑色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周棠追问。
“不知道,”老赵摇了摇头,“他没打开给我看,只是‘咪咪的心脏’。后来我把盒子放在了仓库的最里面,用锁锁了起来,再也没碰过。”
林野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凄厉的猫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像是就在办公室里,在他的耳边尖剑他捂住耳朵,蹲在地上,感觉头像是要炸开一样。“别叫了……别叫了……”他痛苦地呻吟着。
周棠赶紧蹲下来,扶住林野的肩膀:“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听见猫叫了?”
林野点点头,手指着仓库的方向:“它在江…它在喊报仇……它要找张诚父子报仇……”
张磊吓得缩在墙角,浑身发抖:“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别找我……”
老赵看着林野痛苦的样子,突然叹了口气:“我知道怎么让它不叫了。”他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把钥匙,“仓库最里面有个铁柜,里面放着刘工留下的黑色盒子,只要把盒子打开,让咪咪‘看见’仇人,它就会暂时安静下来。”
林野慢慢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去打开盒子。”
老赵点零头,拿着钥匙走向仓库。周棠扶着林野,张磊跟在后面,几个人走进仓库,一股更浓的甜腥气扑面而来。老赵走到仓库最里面,打开一个铁柜,里面果然放着一个黑色的木盒,上面刻着一只猫的图案。
“就是这个盒子。”老赵拿起盒子,递给林野,“刘工,只赢能听见咪咪叫声的人’,才能打开这个盒子,你能听见它叫,你试试。”
林野接过盒子,感觉盒子冰凉,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他按照老赵的,轻轻打开盒子,里面铺着一层黑色的绒布,绒布上放着一颗的、已经干瘪的心脏,心脏旁边,放着一枚银色的耳钉——和玻璃罐里猫掌指甲缝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就在盒子打开的瞬间,林野耳边的猫叫突然停了。仓库里变得很安静,只有雨声在外面“哗啦啦”地响。他看着那颗干瘪的心脏,突然觉得心脏像是在跳,轻轻的,一下一下,和他的心跳同步。
“它安静了……”周棠声,“真的安静了。”
张磊也慢慢从墙角走出来,看着盒子里的心脏,脸色还是很白:“这……这就是那只猫的心脏?”
老赵点零头,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刘工,这颗心脏里住着咪咪的怨念,只要怨念还在,它就不会放过伤害它的人。现在你们打开了盒子,它暂时安静了,但只要张诚父子还活着,它就会一直找他们报仇。”
林野把盒子盖好,放回铁柜:“我们不能让它再害人了。周法医,你能不能把这颗心脏带回实验室,检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消除怨念的方法?”
周棠点零头:“我试试,但我不确定能不能校这种事情,超出了我的专业范围,可能需要找更懂这方面的人帮忙。”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突然被风吹开,外面的雨丝飘了进来,落在玻璃罐上。林野回头一看,发现那只装着猫掌的玻璃罐,又在动了——猫掌慢慢朝着铁柜的方向移动,指甲缝里的耳钉闪着光,像是在对着盒子的方向“看”。
他突然明白,咪咪的怨念,不仅仅是为了报仇,它还在等,等一个能理解它的人,等一个能让它安息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可能就藏在刘工失踪的真相里,藏在2018年那个雨的秘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