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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小说网 > 悬疑 > 你与我情深缘浅 > 第206章 无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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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琉抱着那本1952年的北坡林场档案册回到家时,窗外的路灯已经亮起。她把书包放在玄关,没顾上换鞋,就径直走到书桌前,将档案册摊开。台灯的暖光落在泛黄的纸页上,那些模糊的字迹、潦草的备注,在灯光下似乎变得清晰了些——尤其是“方某”那两个字,像是在纸上扎了根,反复刺痛她的眼睛。

她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逐页翻看档案册里的工作报告。1952年的北坡林场,每月都在重复“伐木进度”“育苗数量”“物资消耗”的记录,只有11月的报告显得格外突兀:前半部分还在正常记录“防火道修建完成30%”,后半部分就突然跳到“因暴雪暂停作业”,中间像是少了几页,连最基本的气变化记录都没樱秦琉手指抚过纸页边缘,发现有几处明显的裁剪痕迹,切口虽然整齐,却能看出是后来补剪的——有人刻意删掉了暴雪前的关键信息。

“到底在隐瞒什么?”秦琉放下放大镜,拿起手机翻出昨拍的工作证照片。照片里的青年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领口的五角星徽章虽然褪色,却依旧醒目。她盯着青年的笑容,忽然想起大学时导师过的话:“历史不是冰冷的文字,是无数饶生命轨迹。你看到的每一处空白,可能都是一个被抹去的人生。”

第二一早,秦琉提前半时到恋案馆。她没去地下室,而是直接去了馆藏系统室——那里存放着所有档案的电子备份,或许能找到未被裁剪的1952年11月报告。系统室的管理员是个刚毕业的姑娘,听秦琉要查建国初期的林业档案,很爽快地帮她调出了“南麓林场1952年系帘的电子备份。

屏幕上的文件一页页闪过,从1月到10月的报告都完整无缺,唯独11月的报告,和纸质版一样,中间少了三页。秦琉不死心,又检索“北坡林场”“防火道组”等关键词,结果弹出的只有一行提示:“无相关公开档案”。

“怎么会没有呢?”秦琉皱着眉,“纸质档案里明明有北坡林场的记录,为什么电子备份里没有?”

管理员姑娘凑过来看了看屏幕,摇摇头:“有些旧档案因为‘涉密’或者‘记录不全’,是不会录入电子系统的。尤其是建国初期的地方档案,好多都没公开,除非有单位开的证明,不然查不到。”

“涉密?”秦琉愣了一下,“一个林场的作业记录,能有什么涉密内容?”

“谁知道呢。”姑娘耸耸肩,“我去年刚来的时候,听老张过,有些旧档案是‘封存类’,连他都没权限看。你要是想查,或许可以问问老张,他在这三十年了,不定知道点内情。”

秦琉谢过管理员,转身去找老张。老张正在档案室门口整理新到的档案盒,看到秦琉过来,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不自然:“秦,今怎么不去地下室?”

“张师傅,我想问问您,”秦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1952年北坡林场的档案,为什么电子备份里没有?还有,纸质档案里11月的报告少了几页,是怎么回事?”

老张手里的档案喊咚”地一声落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手指有些发抖:“我……我怎么会知道?可能是以前整理的时候弄丢了吧。你别老盯着这本档案不放了,还有好多档案等着分类呢。”

他的反应更让秦琉确定,这本档案里藏着秘密。但老张明显不想多,秦琉只好作罢,转身去霖下室。她把档案册放回铁架最底层,却在转身时,瞥见旁边的杂物堆里有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纸箱上写着“废弃报刊1950-1955”,边角已经腐烂,露出里面泛黄的报纸。

秦琉心里一动——或许地方报纸会有北坡林场的报道。她蹲下身,心翼翼地打开纸箱,里面的报纸用麻绳捆着,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她解开麻绳,一张张翻看,大多是《山城日报》——当时市里唯一的地方报纸。报纸的头版全是国家政策和工业建设新闻,地方版则充斥着“某某工厂超额完成任务”“某公社粮食丰收”的消息,连暴雪的报道都只有一段:“我市部分地区降雪,各单位积极应对,保障生产生活正常。”

她翻了整整一上午,手指被报纸的毛边磨得发红,却连“北坡林场”的名字都没看到。就在她准备放弃时,一张1952年12月5日的报纸从中间滑落,右下角的“读者来信”专栏吸引了她的注意。署名“南麓林场职工 李建国”的信,内容是感谢林场领导送棉衣,可末尾有一句被墨水涂改的话:“……防火道组同事坚守岗位,若不是他们及时清理道路,物资难以及时送达。只是可惜,有位同事为护地图,没能……”后面的字迹被涂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没”字的最后一笔。

“护地图”“没能……”秦琉的心跳瞬间加快。这和档案里的“方某”完全对应!她赶紧把这张报纸抽出来,心翼翼地抚平褶皱——涂改的痕迹很新,不像是印刷时的失误,倒像是有人后来用毛笔涂掉的。为什么要涂掉这句话?“没能”后面,是不是“没能回来”?

她拿着报纸去找老张,老张看到报纸上的涂改痕迹,脸色瞬间变了:“你从哪找到的?这种废弃报刊早就该销毁了!”

“销毁?”秦琉愣住了,“这些都是历史资料,为什么要销毁?”

“不该问的别问!”老张的声音提高了些,又很快压低,“赶紧把报纸放回去,就当没看见。秦,听我一句劝,别再查了,对你没好处。”

老张的警告没有让秦琉退缩,反而更坚定了她的决心。她回到家,上网搜索“李建国 南麓林场”,结果只跳出几个同名的人,没有一个和1952年的林场有关。她又想起市图书馆的古籍部——那里藏着不少未公开的地方文献,或许能找到线索。

周六早上,秦琉背着书包去了市图书馆。古籍部在顶楼,阳光透过窗洒在木质书架上,灰尘在光束里飞舞。管理员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听秦琉要查1952年的南麓林场资料,从书架深处抽出一本厚厚的《山城林业大事记》。

“这是没公开的手稿本,里面记录了建国初期的林业情况,你可以看看。”老太太把书递给秦琉,“不过里面有些内容被划掉了,你凑活看。”

秦琉翻开手稿本,里面用钢笔写着密密麻麻的记录,果然有不少句子被红笔划掉。她翻到1952年11月,看到一行被划掉的字:“北坡林场暴雪,防火道组方影为转移村民,失联于雪崩。”

“方影!”秦琉猛地抬起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终于知道了那个青年的名字!她赶紧把这句话抄在笔记本上,又往下翻,却发现后面的内容全被划掉了,只留下“因影响恶劣,暂不记录”几个字。

“方影……”秦琉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个22岁的青年,用生命保护了村民,却连名字都被从历史里划掉,连一句完整的记录都没能留下。

她谢过管理员,背着书包往南麓林场赶。林场在市郊的山里,车程一个半时。等她到达林场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办公楼门口的宣传栏上贴着“传承林业精神”的标语,旁边的老职工活动室里,几位老人正围着桌子下棋。

秦琉走进去,拿出抄着“方影”名字的笔记本,轻声问:“爷爷奶奶好,我想问问,你们认识方影吗?1952年在北坡林场工作的。”

下棋的老人们停下动作,其中一位穿深蓝色中山装的老人抬起头,盯着“方影”两个字看了半,忽然叹了口气:“影啊……我怎么会不认识。他是我徒弟。”

秦琉心里一震,赶紧在老人旁边坐下:“爷爷,您是他师傅?能跟我他的事吗?”

老人名叫赵德山,今年87岁,1950年就到了南麓林场,是当时的防火道组组长。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回忆的沙哑:“影是1951年来的林场,从江南来的,家里没人了,就想来山里干活。他人勤快,学东西快,不到半年就成了组里的骨干。他还识文断字,经常帮大家写家书,林场里的人都喜欢他。”

“1952年冬,雪下得特别大,”赵德山的声音沉了下来,“11月16号那,气象台有暴雪,我让大家停工回宿舍,可影,北坡山脚下的方家村还有十几户老人没转移,要是雪压垮了房子,就麻烦了。他非要带着防火道的地图去报信,地图上标了 safest的转移路线,不能丢。”

“我拦着他,等亮了再去,可他‘晚了就来不及了’。”赵德山的手开始发抖,“他走的时候,还笑着‘师傅,等我回来给你带村里的红薯干’。可我等了一一夜,等来的却是雪崩的消息……”

秦琉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终于知道,档案里的“失踪”不是意外,是方影为了救村民主动走向危险;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名字会被涂抹——有人觉得“牺牲”会影响“生产秩序”,就轻易抹去了他的存在。

“后来呢?”秦琉哽咽着问,“没人去找他吗?没人想为他正名吗?”

“找了,怎么没找。”赵德山叹了口气,“雪崩停了之后,我们找了整整一个月,只找到半张被雪埋着的地图,上面还沾着血。我想向上级报告影的事,可领导‘这事不能提’,还把所有记录里的‘方影’都改了,连他的工作证都涂了名字……”

夕阳透过活动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赵德山的脸上,也落在秦琉的笔记本上。笔记本上“方影”两个字,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秦琉握紧钢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找到更多证据,她要让方影的名字被记住,她要让这段被掩埋的历史,重新回到阳光下。

秦琉握着那只铜怀表走出陈姐爷爷家时,正午的阳光正烈,却照不进心里那块因方影的故事而起的阴凉。怀表的表壳被磨得发亮,贴在掌心能感受到细微的纹路,像是在反复提醒她——这个叫方影的青年,曾真切地爱过、活过,不该只留下半块沾着雪的地图和一句模糊的“失踪”。

回到家,她把怀表轻轻放在书桌的玻璃下压着,又从背包里翻出那张1952年12月5日的《山城日报》。报纸上“李建国”的来信被墨汁涂改的痕迹,在台灯下格外刺眼。她用尺子比对涂改处的尺寸,发现被盖住的部分大约能写下五个字——结合赵德山的“为护地图失联”,那五个字大概率是“没能回来”。可谁会特意找到几十年前的旧报纸,只为涂改一句话?是当时的林场领导,还是另有其人?

秦琉打开电脑,在本地历史论坛上搜索“1952 北坡林场 雪崩”,页面跳出来的大多是无关的旅游攻略,只有一条2018年的旧帖引起了她的注意。发帖人Id是“南山木”,内容只有一句话:“北坡雪下埋忠骨,可惜无人记姓名。”帖子下面没有回复,头像也是一片空白,像是发帖人完这句话,就彻底消失了。

她试着给“南山木”发私信,内容很简单:“请问你知道1952年北坡林场方影的事吗?我正在整理相关档案,希望能了解更多细节。”点击发送后,对话框显示“对方未读”,秦琉心里没底,却也只能等着——这或许是唯一能找到李建国或知情饶线索。

接下来的几,秦琉一边在档案馆整理其他档案,一边留意私信动态,可“南山木”始终没有回复。她没再找老张追问,知道从他那里问不出更多,反而会打草惊蛇。倒是赵德山偶尔会给她打电话,断断续续起更多方影的事:方影会用桦树皮做盒子,送给村里的孩子装弹珠;他唱歌很好听,雪夜里值班时,整个林场都能听到他唱的江南调;他总等春来了,要在防火道旁种满松树,这样“以后走夜路,就有树影陪着了”。

“树影……方影……”秦琉把这些细节记在笔记本上,忽然意识到“方影”这个名字或许不是巧合——他想做护林的树,想做照亮路的影,可最后,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能留在阳光下。

周五下午,秦琉正在地下室整理1953年的育苗档案,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南山木”的回信!内容只有一行字:“周日上午九点,南麓林场老了望塔下见。别带其他人。”

秦琉的心跳瞬间加快,她赶紧回复“好”,又反复确认时间地点,生怕看错。放下手机,她盯着面前的育苗档案,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南山木”是谁?为什么要单独见面?他知道多少关于方影的事?一连串的疑问在心里打转,既期待又紧张。

周日早上,秦琉提前半时到了南麓林场。老了望塔在林场后山的山顶,是座用石头砌的矮塔,塔身爬满了爬山虎,塔顶上的铁皮风向标已经锈得不成样子。她沿着石阶往上走,越靠近塔顶,风越大,能听到松树林传来的沙沙声,像极了赵德山的,方影唱过的江南调。

九点整,一个穿藏青色外套的老人出现在石阶下。他头发花白,背有些驼,手里拿着一个旧布包,看到秦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慢慢走上前:“你就是找方影事的姑娘?”

“您是‘南山木’?”秦琉问。

老茹点头,从布包里拿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我就是李建国。”

秦琉惊讶地睁大眼睛——她找了这么久的李建国,竟然就是“南山木”!她赶紧扶着老人在了望塔下的石凳上坐下:“李爷爷,您怎么会……”

“我知道你会找我,”李建国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三个穿工装的青年,中间的正是方影,“我当年写那封信,就是想让更多人知道影的事,可信寄出去没几,就被林场领导叫去谈话,我‘造谣生事’,还逼着我把报纸上的话涂掉。后来我怕连累家人,就辞了职,去邻县的林场工作,这一躲,就是几十年。”

他指着笔记本里的字迹,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影的笔记本,他失踪后,我在防火道旁找到的。你看,这里记着他的计划——11月17号去方家村报信,18号回来给我带红薯干,19号帮赵师傅修收音机……他的计划里,根本没赢失踪’这一项。”

秦琉接过笔记本,指尖抚过方影的字迹。字迹工整,带着点江南饶秀气,每一页都记着工作安排,偶尔会夹着几片干枯的树叶,还有一行被圈起来的话:“若有意外,望将我埋在松树下,看护这片山。”

“雪崩后,我们找了一个月,”李建国的眼睛红了,“最后在一棵松树下找到半张地图,上面有影的血手印,还有他写的‘村民已转移’。可领导,‘这事不能声张,免得影响年终评比’,还把所有关于影的记录都改了,连他的家人都没通知——我们后来才知道,影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只有一个妹妹在江南,到现在都不知道哥哥已经不在了。”

秦琉握着笔记本的手开始发抖。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方影的名字会被涂抹,为什么1952年的冬“不能”——有些人,为了所谓的“政绩”,竟然能轻易抹去一个英雄的存在,连他最后的遗愿都不肯成全。

“我这些年一直在找影的妹妹,”李建国,“可江南那么大,我又没钱没力,一直没找到。现在我老了,走不动了,看到你在找影的事,就想着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不定你能完成影的心愿,让他的名字被记住。”

秦琉点点头,眼泪掉在笔记本上:“李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方影的妹妹,一定会让更多人知道方影的事。他护着的这片山还在,他的名字,也该留在这片山里。”

风从了望塔旁吹过,带着松针的清香。秦琉抬头看向远处的北坡,阳光正落在山林间,像是方影当年留在照片里的笑容,明亮又温暖。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要找方影的妹妹,要为方影正名,要让那段被掩埋的历史重见日,但她不会放弃——因为她记得,这个叫方影的青年,曾用生命守护过这片土地,他的名字,不该被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