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回春堂后院笼罩在一层淡金色的薄雾中,药圃里的灵草沾着露珠,生机勃勃。昨日的热闹重逢沉淀为一种更为坚实、有序的忙碌。
沈师兄和云煌已在院中活动筋骨,做着出行前最后的调息与准备。他们气息沉凝,目光锐利,重伤初愈的痕迹几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经历生死磨砺后愈发精悍的气质。
书房内,林老大夫正与钱师叔对坐饮茶,低声商讨着什么。桌面上摊开着几卷古旧的医书和经络图,旁边还有沈师兄他们带来的那部奇异古书的摹本(原本已被林老谨慎收起)。钱师叔时而点头,时而用手指在桌面上虚划,显然在讨论某些与阵法、能量脉络相关的医理或封印之术。
阿关此刻正蹲在偏厢屋檐下,好奇地打量着悬浮在他面前的三寸灵偶。经过一夜消化,他的激动已平复许多,但眼中的关切与探究丝毫未减。
“清影,你现在这样……真的能感知到冷热痛痒吗?需不需要吃东西?呃,我是,需不需要补充特定的能量?”阿关压低了声音,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是生怕惊扰了灵偶的状态。
灵偶周身银芒柔和流转,传递出带着笑意的意念:“阿关,你还是老样子,问题这么多。灵偶之躯,感知与肉身不同,更偏向能量与意念的层面。冷热痛痒这些体感很淡,更多的是对周围灵气、能量流动的敏锐觉察。至于‘进食’,林老调配的养魂香和定期以纯净灵气温养即可。”
“那就好,那就好。”阿关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随即又正色道,“昨听你们了个大概,真是凶险万分。你放心,既然我和师父回来了,定会帮着林老,还有欧冶大师那边,尽快让你恢复。对了,你刚才对灵气流动敏感,那你能‘看’到我身上真元运行的路线吗?”他有些跃跃欲试,似乎想给这位以灵偶形态存在的故人师姐展示点什么。
灵偶银芒微微波动,似乎有些“无奈”:“模糊能感应到气机强弱与属性,具体的行功路线,除非你主动外放引导,否则以我现在的状态,还无法‘看’得那么清晰。阿关,你修为精进了不少,气息比当年沉厚了许多。”
得到夸奖,阿关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但很快又收敛,感慨道:“这些年跟着师父东奔西跑,处理各地风水异动、型秘境探索,见识多了,修为自然有些长进。不过比起清影你经历的这些……简直是巫见大巫了。你是为了救同伴才……”
“不必多,阿关。”灵偶的意念温和而坚定,“换了是你,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阿关重重点头,眼神坚定:“没错!所以,有什么我能做的,一定告诉我!”
这时,林宝(阿宝)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几杯刚泡好的、散发着清香的药茶。“爷爷,钱师叔,茶好了。阿关哥哥,沈哥哥,云哥哥,清影姐姐也喝点……呃,清影姐姐你需要这个吗?”少年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灵偶。
灵偶传递出感谢的意念:“谢谢阿宝,我不用。给你阿关哥哥吧,他话多,容易口渴。”
阿关接过茶,佯怒地瞪了灵偶一眼,但对阿宝还是笑眯眯的:“谢啦阿宝!在外面求学辛苦不?有没有人欺负你?跟你阿关哥哥,哥哥帮你‘讲道理’去!”他挥了挥拳头,做了个威吓的表情,逗得阿宝笑了起来。
“没有没有,学堂里的同窗和先生都很好。就是学的东西好多,有时候头疼。”阿宝老实地回答,好奇地看着阿关和灵偶的互动,“阿关哥哥,你和清影姐姐以前就很熟吗?”
“那当然!”阿关一口饮尽杯中温热的药茶,话匣子又打开了,“当年我还没正式拜入师父门下,就跟着师父,清影的师叔还有清影姐下墓,那时候她就厉害得很……后来嘛,也算一起处理过几桩事情。是吧,清影?”他看向灵偶。
沈破军与云煌已收拾妥当,并肩站在院郑两人皆换上了便于远行的深色劲装,外罩防风避尘的斗篷,背负行囊,腰佩兵刃,虽未刻意催发气势,但挺拔的身姿与沉静的目光,已与半月前重伤卧床时判若两人。历经生死淬炼的气度,仿佛两柄收入鞘中的利剑,隐而不发,却自有锋芒。
林老大夫、钱师叔、阿关,以及灵偶状态的莫清影,都已聚在院中相送。药童阿木也揉着惺忪睡眼,提着一盏温润的灯笼站在一旁。少年阿宝裹着件厚外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即将远行的两人。
“此去路途遥远,山高水长,务必谨慎。”林老大夫将最后一个巧的锦囊递给沈破军,“里面是一些应急的银钱和本地通用的信物,或许用得上。记住,保全自身为先。”
“谢林老,我们谨记。”沈破军双手接过,郑重收入怀郑
钱师叔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两枚叠成三角、泛着淡淡土黄色光晕的符箓:“此乃‘厚土护身符’,非金非铁,遇险时可自行激发,形成一道护身气罩,对抵御金石之利、震荡冲击有些微效。赶路时贴肉佩戴即可。”
云煌接过符箓,入手微沉,能感到其中蕴含着沉稳浑厚的土行灵气,显然制作精良。他与沈破军一同行礼:“多谢钱师叔厚赐。”
阿关挤到前面,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掏出两个不起眼的灰布袋:“我……我没师父和林老那么阔绰,这是我自己平日捣鼓的‘驱虫避蛇粉’,药力还行,山林野地过夜时在营地周围洒一圈,寻常毒虫蛇蚁不敢靠近。还有这个,”他又拿出两个更的、用红绳系着的木雕坠,雕工略显粗犷,但线条流畅,是简化的瑞兽模样,“这是‘安神木’边角料刻的,戴着或许能宁心静气,睡得安稳些。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位兄台别嫌弃。”
沈破军和云煌看着阿关真诚又带着点腼腆的表情,心中一暖。他们接过袋和木坠,云煌更是笑着拍了拍阿关的肩膀:“阿关兄弟有心了,这些正是我们路上需要的实用之物,怎会嫌弃?多谢!”
灵偶莫清影缓缓飞近,银芒在渐亮的晨光中显得柔和而清晰。她悬停在两人面前,意念平稳而带着深切的关怀:“前路多艰,但求稳慎。归期不定,望自珍重。我与岑老,在此静候佳音。”
“清影姐放心,我们定当早日归来。”沈破军凝视着灵偶,沉声承诺。云煌也重重点头。
阿宝也凑过来,仰着脸:“沈哥哥,云哥哥,你们要快些回来呀!阿宝……阿宝还想听你们讲故事呢!”
沈破军俯身摸了摸阿宝的头,温和道:“好,等我们回来,给阿宝讲路上的见闻。”
东方际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金红色的晨曦刺破云层,将薄雾染上暖意。时辰到了。
沈破军与云煌不再多言,后退一步,向着院中众人,尤其是林老、钱师叔以及灵偶莫清影,深深一揖。众人亦肃然还礼。
直起身,两人互望一眼,默契地转身,步履沉稳而迅捷,很快穿过回春堂的前堂,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身影融入门外逐渐苏醒的街巷之中,消失不见。
院中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晨风吹过药圃的细微沙沙声。
林老大夫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轻捋胡须,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向众人:“好了,他们已去办他们的大事。我们这边,也该动起来了。”
钱师叔颔首:“师兄所言极是。阿关,随我来书房。清影丫头,你也一同来。我们先从那些法器残片和古书摹本入手。”
阿关精神一振:“是,师父!”他看向灵偶,“清影,走,看看你们带回来的‘宝贝’!”
灵偶银芒一闪,跟随而去。
阿宝眨了眨眼,看向林老:“爷爷,我能去帮忙吗?我可以帮你们磨墨、整理书卷!”
林老笑了笑:“今日学堂休沐?”
“嗯!”阿宝用力点头。
“那便来吧,手脚轻些,多看多听,莫要打扰。”林老允了。
“好嘞!”阿宝欢快地应了一声,跑着跟了上去。
书房内,窗棂已全部支起,晨光透入,照亮了昨夜未曾收起的书卷与摹本。钱师叔已坐在主位,面前摊开了那部古书的摹本,以及几块用软布垫着的、法衣,桃木剑。龙角,令牌,古书
阿关轻手轻脚地将灵偶安放在书桌一角便于“观看”的位置,自己则拉过一把椅子,坐到钱师叔下首,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些拥有奇异能力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