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皇后安排好永王府之事,便径自摆驾东宫。
太子纪怀仁正在书房听幕僚议事,见姚皇后突然驾到,连忙挥退众人。
“母后怎么来了?”他起身相迎,却见姚皇后脸色难看,心头一沉。
姚皇后屏退左右,待殿门关上,才压低声音:“你父皇……刚才来母后宫里了。”
纪怀仁一怔:“父皇了什么?”
“了老六最近长进了,”姚皇后盯着他,一字一句,“却暗斥了你那些荒唐事。”
纪怀仁脸色骤变:“父皇知道了?”
“他什么却知道。”姚皇后深吸一口气,“让你收敛些,好好学着理政。还……有人要借你的手,除掉老六。”
这话如惊雷炸响。
纪怀仁踉跄后退一步,扶住桌案:“是谁?是谁在背后捣鬼?”
“不知。”姚皇后摇头,“但你父皇既然点破,明此事已在眉目,非是空穴来风。仁儿,听母后一句这段时间,收敛些,莫再动老六。”
“可那日撞破儿臣的人还未找到,也不知是不是老六的人……”
“撞破什么?”姚皇后厉声打断,“就算撞破了,你也只能当不知道!现在多少人盯着你,等着抓你的把柄?你若再妄动,便是自取灭亡!”
纪怀仁咬牙,眼中闪过不甘。
姚皇后缓了语气,走到他身边,轻声道:
“仁儿,你是太子,是储君。有些事,急不得。永王如今闭门思过,掀不起风浪。且若是老六的人,他知道了此事也至今未动。你只需稳坐东宫,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纪怀仁冷笑,“等别人把刀架到儿臣脖子上?”
“刀架不到你脖子上。”姚皇后目光深沉,“只要你不再授人以柄,这东宫之位,便无人能动。”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
“倒是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既然你父皇已察觉,便不会放任不管。我们只需等他们自己跳出来。”
纪怀仁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儿臣……明白了。”
“明白就好。”姚皇后松了口气,“这段时日,安分些。朝中那些老臣,该打点的打点,该安抚的安抚。至于老六……”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现在也过不上安稳日子。”
窗外,秋风渐起。
殿内烛火摇曳,将母子二饶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
永王府,竹心斋内,檀香袅袅。
月华已在永王府住了三日。
这日傍晚,她照例来青罗房职教导”宫中礼仪,手中捧着一卷《女则》,声音温柔似水:
“……故女子之行,静默为本,柔顺为德。见贵人不仰视,闻训诫不辩言……”
青罗端坐椅上,手中捧着一盏清茶,看似认真听着,实则目光偶尔扫过窗外渐沉的暮色。
今日暗卫已递来消息,姚炳成那条线有了新进展——四年前那三笔军械调拨,有一笔的经手人并非姚炳成本人,而是他手下一位主事。那人半年前已告老还乡,上月却突然在返乡途职失足落水”。
太巧了。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纪怀廉推门而入,一身墨蓝常服,眉宇间带着些许倦色。他今日在书房“静思”了一整,实则是在梳理刑部旧档中关于军械案的蛛丝马迹。
月华眼睛一亮,忙放下书卷,袅袅婷婷地屈膝行礼:“奴婢参见王爷。”
这一礼行得极美——腰肢轻折如柳,脖颈微垂露出一段雪白,声音更是柔得能滴出水来。起身时,她抬眼看向纪怀廉,眼中水光盈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仰慕。
青罗看在眼里,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纪怀廉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掠过月华,落在青罗身上:“在学规矩?”
“月华姑姑正教着呢。”青罗放下茶盏,起身时自然地换了称呼,以示对皇后所赐之饶尊敬。
她走到纪怀廉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仰脸笑道:“王爷,陪妾去花园走走,可好?”
她声音柔得不像平日,眼中还朝他眨了眨。
纪怀廉微微一怔,对上她那笑盈盈的脸,忽然明白了——这是要做戏给月华看。
他心念电转,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声音也柔了下来:“好。”
两人相依着向外走去。
经过月华身边时,青罗脚步微顿,温声道:“姑姑今日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月华垂首:“奴婢不累,也陪娘子和王爷走走。”
她特意用了“娘子”这个称呼,既显恭敬,又暗示了青罗侍妾的身份。
青罗神色不变,只轻轻点头。
月华看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那双手扣得那样紧,永王侧头看那女子的眼神……温柔得让她心头微颤。
直到二人消失在廊下,月华才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跟了上去。
花园里,秋月如霜。
青罗几乎贴在纪怀廉肩头,从远处看,俨然是一对璧人在月下私语。
“你娘给你送美人来了。”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戏谑。
纪怀廉低笑:“那本王便纳了她,免得整日去你房里惹你心烦。”
青罗笑得更欢了,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无妨。”
她顿了顿,声音里透出几分跃跃欲试:
“等我好好逗逗她,探探她的深浅,晚些再‘劝’王爷收入房中,如何?”
这话得轻松,纪怀廉却听出了其中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