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很多单位,也就新兵营有周末这个概念,还能正儿八经的休息。
所以也有很多人怀念新兵营的日子,尤其正规建制单位的,新兵营哪里苦?简直是堂!下连队才是噩梦的开始。
但也有人新兵营才是地狱,然后下连才是堂的,这些人中,大概很大一部分是下连分到了闲散单位,相比下连后的堂生活,肯定会新训营是最苦的。
不同视角,看待新兵营肯定就是不同的。
去年李镇山带散养班的时候,就是知道下连后的第一年是噩梦,所以对班里兄弟只要求成绩合格,不会多要求什么,至少他们甲六师来,新兵营可能就是军旅中最轻松的日子了。
他们师很多单位新兵下连后才是噩梦级的开始,少则两三月,多则大半年,比打骂更让人崩溃的就是技术岗位的各种学习和思想教育,而且班里晚上做体能要把报纸打湿才能睡觉,很多人一睡觉都只有五六个时,平常班里也只能凳子坐在门背后,那种举目无亲,连话的人都没有的感觉,有时候真的比打骂一顿还难受。
就如他们工程团和阵守单位,放其他常规单位,可能是非常闲散的,常年得不到上级重视。
但是在甲六师,在龙剑部队,就是极端相反的,因为搞得是龙剑航运载器和真理弹,对外是一字不能提,如守阵地的,许多士兵从下连到退伍,五六年,七八年,连休假探亲都没有,纯纯的消失很多年,活动范围可能就是哨位的范围,能接触到的外人,就是每次送补给的。
像上次去阳基地,虽然李镇山他们挖沟和抓盗墓贼很欢乐,但是那边哨所的人,很多老兵见到他们,都是连话都不出来,不是不敢话,而是真的话半都不知道一句什么,人都到了了失语的状态。
因为刚下连,一个班的还能聊吹牛,但是什么牛能吹两三年,五六年?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电子设备,没有外人,那种孤寂到最后相互连话都不来的感受,也是只有龙剑部队才会有的,边防很苦,但好歹还有话的,有一定社交圈子,而龙剑部队那些阵守战略重器的,那种孤寂,无人能懂。
所以在龙剑部队,比起体能上的惩罚,心理压抑才是更为残酷。
吴鹏和马尚如今挂上了上等兵军衔,此时再回北教导营。
俩人唏嘘的看了眼这个梦开始的地方。
和去年李镇山与周奇回到这里的感受是一样的,物是人非的感慨是挡不住的。
吴鹏抬手指了指训练场外的树林,感慨道:“李班长,当初你把我们班长喊去了树林,回来后他就老实了很多,那时候我还是个啥也不懂的新兵。”
马尚则是抬头看了眼营部大楼,也是感慨万千的道:“去年我们四连在五楼,大过年的连长瞎胡闹,我们全连围着连部办公室,还是李班长周排长你们其他连队的首长和班长来解的围,我们才过了个除夕夜。”
看了眼三三俩俩端着黄盆去晾晒衣服的新兵。
马尚就又笑道:“不知道他们今年有没有我们去年的胆子。”
李镇山双手插兜,摇摇头:“别想了,今年征兵的大部分是大学生,高中和职校的占比很,初中更是直接灭绝了,你指望现在的大学生宝宝也热血沸腾?别犯中二病,班长们怕是都要烧高香了。”
周海拿着份名单,一边走着,一边看着,顿时就笑道:“瞧瞧,这有个在家视频看多聊,效仿什么晴娃娃挂单杠上,吓唬班长和排长的。”
周奇顿时一回头,就乐了:“这不得提干啊?其他单位怕非战斗减员,咱们可不怕,本来大多都是非战斗减员的。”
周海点点头:“很怂,最后还跑去营部告状,营里对他班长进行了批评,这兵,傻不拉几的,这样接下来还有好日子?”
收起资料。
周海看了眼李镇山:“瘸子,不去营部转转?周末呢,大部分人都在班里娱乐呢。”
李镇山看了眼训练场外的树林:“随缘吧,就跟邓班长和我一样,资料上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何况现在他们为展现大学生风采,全是精心包装过的,你手上那些兵员资料,我看都懒得看一眼。”
徐浩然几人没有跟着李镇山他们闲逛,毕竟他们军衔在这新训营显得太高,一个中校两个少校,在这北教导营,是足够让营长和教导员出来陪同的,所以徐浩然几人干脆就在营部与营长他们会晤好一些,得空再出来转转。
李镇山他们就不一样,就周海一上尉排长,剩下两个一期军士,和几个上等兵,不起眼的。
王亮亮难得没有留在车上玩他的消消乐,他扫了一眼训练场,顿时笑道:“周排,那里这会就有个你的晴娃娃,这不巧了吗?”
李镇山和周海顿时顺着王亮亮的目光看去。
训练场。
钟离和那白色床单一样,再一次吊在隶杠上。
楼班长那叫一个郁闷,这个兵太难管教了。
竟然敢背后他话!
作为十四营的老兵,他们就是负责龙剑航运载器起飞的,手一摁,龙剑起飞,就是乙等功,这是他们最为荣耀的事情,但是同样也是憋屈的,他们是表面光荣,其实对龙剑根本不了解,所以听到龙剑航运载不是摁摁按钮就起飞的,心里的酸,那是没人懂,尤其历来宣传把他们捧的很高,但是内部同僚,真正操作龙剑各种的,表面可能尊敬你,其实内心是极其鄙视他们的,毫无技术含量。
甚至有洒侃,就是长得好看,上镜,加上运气好,被上级看上而已。
正如他们营今年张强摁按钮起飞成功,立下了乙等功,最后还是自嘲牵条狗都会,不如之前安全检查的岗位有技术含量,而更多的是被捧上台后,就自以为是比所有人高一头,却忽略了他们营操作龙剑的各环节,各岗位的其他战友的默默付出,在营里或许还能横,可别管你多神光,往往碰到北山连那种单位的,却又只能站在一边当鹌鹑。
所以钟离一句不是摁摁按钮就起飞,可谓是把他们的脸打的啪啪响!你这老脸能不气吗?
“老子今就让你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龙剑不是摁摁按钮就起飞的,那是怎么起飞的?你吹牛吹上去的?”
钟离吊在单杠上。
忍了又忍。
作为技术宅。
伙子这次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班长,龙剑上,到一颗螺丝,那都是特殊选材,进行切割各种,到车床上经过加工才能变成螺丝的,才能安装到龙剑上拧紧的。”
“还有龙剑上的发动机燃料,液体燃料,那也是技术人员按照要求一点点加注,固体燃料也是要一点点修整的。”
“我就搞不懂,你们摁摁按钮的,哪里来的自豪?凌驾所有人之上?”
“你可以分工不同,我也承认。”
“可你这么针对我,我也无话可,要杀要剐随你,你是班长,我不反抗!”
听着这犟嘴的话。
楼班长顿时气得手都抖了起来:“你下来!”
“什么叫老子针对你?”
“上级什么就是什么,错的也是对的,老子给你们过多少次了?以为老子是在害你们?”
“咱们当兵的,只需要服从命令,知道吗?”
“你要是觉得老子是在针对你,现在给你机会,你放开手跟老子打一场,你赢了,老子以后听你的,你输了,以后就给老子把嘴老实闭上!”
钟离:……
坚决不上套!
动手输赢你们当班长都有理,尤其对敢对班长动手,这帽子一扣,老子写检讨笔怕是都要火花带闪电的。
“班长,你要打要杀,我了,随你。”
“我不会还手,也不会告状,你高兴就好。”
钟离一脸淡然:“你动手吧,老子要是喊声疼,老子跟你姓!”
砰!
楼班长顿时一脚将钟离踹到霖上。
钟离从沙地里慢慢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也不话,看了眼楼班长,一副你继续,老子张一句嘴,算老子输的表情。
楼班长又是一脚!
钟离再次站起,拍拍身上沙子,没有那些什么深仇大恨,咬牙切齿的表情,脸上就是一副从容淡然,视死如归的样子。
楼班长再次抬脚,却又是收了回来,看着这倔强的兵,他也是服了!
打不服,骂不怕,还能怎么着?
楼班长顿时就泄气道:“你别怪老子心狠!我们十四营和其他很多单位,就是只要会摁按钮的,你职校学那些加工技术顶个屁用?再较真下去,下连后你是没出路的!”
“你想去养猪,那也是去就能去的?”
“养猪好啊。”
李镇山双手插兜,笑眯眯的出现了:“楼班长,咱们干工作的,分工不同嘛,这新兵想去养猪,就让他去嘛。”
楼班长一回头,看着几人,尤其是话的李镇山,也就没多什么,赶紧就对周海打着敬礼道:“周排长好!”
周海随手回了一个军礼,笑道:“这是在给刺头上强度呢?”
楼班长顿时无奈道:“现在的新兵,一个个的心比高,太难了。”
李镇山也是笑道:“野生的新兵,驯服成合格的士兵,也是要时间沉淀的嘛。”
楼班长:……
周奇看了眼站在一旁傻不愣登的新兵钟离,摇摇头:“你傻啊,跟班长干架,你不还手,怎么行?大战三百回合,被班长压制,才能体现出班长的牛逼,你这站得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怎么让班长装逼?”
“班长装逼失败,心情不好,有你好果子吃吗?”
楼班长:……
冷静,冷静!
当初任务,全营骨干开会,张卫营长那是千叮咛万嘱咐,要防着这胖子的嘴。
钟离瞪着眼睛。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周奇就又笑道:“他这是做啥丧尽良的事,被单独拎出来上强度啊?”
楼班长就道:“全营开大会,他给老子坐在那睁着眼睛睡觉,现在的兵,太难管了。”
周奇再次看向钟离,顿时就乐了,心道,这是他跟瘸子的传统技艺啊,这居然还来了个无师自通,野生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特殊技能,要特殊,那还得是你开会睡了觉,没被逮住,逮住也不会被上强度,那才叫本事!
所以对于被抓包挨训的钟离,周奇和李镇山也是没多大兴趣的,要是敢跟班长打一场,他们或许还能高看一眼,打不打的赢,气势不能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