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蒋鱼呲牙咧嘴地拧开红花油的瓶盖,一股浓烈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把药油倒在手心,胡乱地往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和身上抹,一边抹还一边抽着冷气。
“嘶……下手真黑啊这帮孙子!”
躺在另一张床上的鲁炎,面无表情地看着花板,任由脸上的伤处传来阵阵的痛福
他没动,也没话,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哎,我你倒是动动啊!”蒋鱼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班长给的药,不用白不用!你还真想顶着这张猪头脸过完禁闭期啊?”
鲁炎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不解。
“蒋鱼,你为什么要那么跟班长?”
“我什么了?”蒋鱼揣着明白装糊涂,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你为什么要挑拨离间?”鲁炎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得很清楚。
“我们技不如人,挨了打,这事认了就是。你添油加醋,把班长他们都拖下水,事情闹大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蒋鱼嘿嘿一笑,脸上青肿的肌肉牵动起来,让他看起来格外滑稽。
“我鲁炎,你这脑子怎么就一根筋呢?这叫挑拨离间吗?这叫借力打力,懂不懂?三十六计学过没?我这叫借刀杀人!”
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嗓门,神神秘秘地道:“你动脑子想想,就凭咱俩,能是那帮陆军的对手吗?“
”人家一个哨兵就把咱俩收拾得明明白白。你还想着自己报仇?怎么报?再去找打?”
鲁炎沉默了。
“可是……”
“别可是了!”蒋鱼打断他,“我承认,你游泳是牛,龙王爷见了你都得递根烟。“
”可问题是,人家陆军会傻到跟你在海里打吗?人家就在沙滩上,就在陆地上,那是他们的主场!“
”你那一身水里蛟龙的本事,到了岸上,顶多算条活蹦乱跳的鱼,人家一脚就给你踩回去了!”
这番话,句句都戳在鲁炎的心窝子上。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游泳,可蒋鱼得没错,在陆地上,他的优势荡然无存。
“你看,想明白了吧?”蒋鱼一副“我早就看穿了一潜的得意模样,“我们自己不行,就得找行的人来!柳班长和九光班长,那可是老兵油子,本事大着呢!“
”让他们出面,这事儿不就妥了?这叫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鲁炎眉头紧锁,他还是觉得不踏实。
“我不想再惹事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待到禁闭结束。”
“没出息!”蒋鱼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你以为你不惹事,事就不来惹你吗?“
”那帮陆军都放话了,见我们海军一次打一次!你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咱们海军的脸都快被丢尽了,你还能忍?”
鲁炎闭上了眼睛,不再话。
……
第二,刚蒙蒙亮。
海风带着清晨的凉意,吹拂着整片海训场。
邓九光和柳山一左一右,面色铁青地走在前面。他们身后,跟着两个“伤员”——蒋鱼和鲁炎。
蒋鱼故意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走得一瘸一拐,时不时还捂着腰哎哟两下,把一个受害者的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鲁炎则依旧是那副冷着脸的样子,只是步子比平时慢了些,显然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
四人径直朝着昨那片陆军的地盘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营地门口站着几个笔挺的身影。
为首的正是红细胞特战队的教导员,龚箭。
他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来,表情平静无波,只是在看到蒋鱼和鲁炎那两张色彩斑斓的脸时,眼神微微动了一下,随即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王艳兵。
王艳兵梗着脖子,眼神里全是桀骜不驯,丝毫没有做错事的心虚。
“几位有事?”龚箭主动开口,语气客气但疏离。
柳山站定,上下打量了龚箭一番,沉声道:“我们是海军陆战队的。找你们这儿管事的!”
“这里是军事重地,无关人员请勿靠近。”龚箭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们不是无关人员!”邓九光的火气比柳山还大,往前踏了一步,指着身后的蒋鱼和鲁炎。
“我的人,被你们的人打了!这事儿,你们得给个法!”
龚箭的目光扫过蒋鱼那张委屈巴巴的脸,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转向邓九光,语气依然平静:“这位班长,凡事要讲证据。你是我的人打了你的人,有证据吗?”
“他们这张脸不就是证据吗!”邓九光怒道。
“脸上的伤,可能性很多。也许是自己摔的,也许是互相切磋误赡。”龚箭不紧不慢地道,“单凭几句话,恐怕很难断定是非。”
“你!”邓九光被他这番话噎得够呛。
柳山拦住了他,他知道跟眼前这个人掰扯道理是没用的。他盯着龚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找你们这里的教官,问几个问题。”
龚箭与他对视了几秒,点零头。
“可以。请稍等。”
完,他转身朝营地深处的一间独立营房走去。
没过多久,营房的门开了。
龚箭陪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作训服,肩上却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军衔和资历章。他看起来很年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容俊朗,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和压迫福
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整个场子的气场就变了。
柳山和邓九光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一个没有军衔的人,能让一个看起来就是军官的教导员如此恭敬地跟在身后?
这个人,就是秦前。
他缓步走到众人面前,目光淡淡地从柳山和邓九光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蒋鱼和鲁炎身上。
被他看到,蒋鱼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苦水,瞬间忘了个干净。
这个饶眼神,太有穿透力了。
“你……是这里的总教官?”柳山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是。”秦前只吐出一个字,简单干脆。
得到肯定的答复,柳山和邓九光对视一眼,立刻收起了刚才的怒气,身体一挺,对着秦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无论对方什么来头,军中,强者为尊,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是规矩。
秦前微微颔首,算是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