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楚清冷深度沉睡的呼吸声平稳悠长,带着星髓兰药力流转的微弱荧光。她手背上那枚新生的、流转着深邃蓝光的【万物织理】符文,即便在昏睡中,也隐隐与洞内残存的器械、乃至空气中微弱的能量流产生着玄妙的共鸣。
老陈和六守着加固后的洞口,耳朵竖得像猎犬,刚才地底传来的恐怖震动让他们心有余悸。林薇寸步不离地守着楚清冷,眼神里既有欣喜,又有挥之不去的忧虑。路沉盘坐在靠近通道的地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以前没有的沉静,【同心战域】的觉醒让他对整个团队的“状态”有了更清晰的把握。
张白靠坐在岩壁下,闭着眼。外表看,他擅最重,气息萎靡,但若有人此刻敢与他对视,便会发现那偶尔睁开的蓝色瞳孔里,是一片淬炼过的、冰冷的死寂。【寂灭之瞳】的反噬被强行压下,与【裂魂锈毒】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像一头被铁链锁在骨髓里的凶兽。他在调息,更在消化这次地底之行的收获,以及……规划下一步。
寂静被一阵轻微的石子滚动声打破。是老陈不心碰倒了一块石头。他赶紧缩回脚,紧张地看向张白。
张白没睁眼,声音嘶哑地响起,像砂纸磨过铁锈:“慌什么。”
老陈咽了口唾沫:“白哥,地底下那东西……好像消停了,但总觉得……瘆得慌。咱们这儿,还安全吗?”
张白缓缓睁开眼,蓝色的瞳孔在昏暗中扫过老陈不安的脸,又掠过六紧握武器的手,最后落在路沉和林薇身上。
“安全?”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这世道,有安全的地方?”
他用手撑着地,慢慢站起身。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但他站得很稳。他走到溶洞中间,那里堆放着这次地底之行带回来的“战利品”——几片【噬锈鳞刺】,那根报废的“寂灭牙”基座,还有一些从巨虫和鳞虫身上剥下来的零碎材料。
他拿起一枚【噬锈鳞刺】,暗红近黑的色泽,边缘狰狞的锯齿,在指尖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老陈,”张白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精神一振,“你以前在聚集地,是打铁的。告诉我,这玩意儿,怎么才能镶在刀口上,让它咬进去就拔不出来,还能把‘锈毒’灌进去?”
老陈愣了一下,凑过来仔细看着鳞刺,又看了看张白扔给他的一把卷刃的砍刀,眉头紧锁:“这……这东西邪性,硬碰硬镶上去怕是不行,容易崩。得……得用阴火慢煨,找个巧劲,卡在血槽里,最好再弄点粘性大的毒胶……”
“那就弄。”张白打断他,“清冷醒之前,我要看到五把这样的刀。材料不够,自己去拆虫尸。”
老陈张了张嘴,看着张白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把“难度太大”的话咽了回去,重重点头:“成!我琢磨琢磨!”
“六。”张白看向年轻些的少年,“你的力气,不能光用来抡刀。从今起,跟老陈学打铁,学不会,以后就别吃饭。”
六脖子一梗,想反驳,但对上张白那双冰冷的蓝眼睛,气焰瞬间蔫了,低声嘟囔:“学就学……”
“林薇。”张白转向一直守着楚清冷的女孩,“清冷用的药,还有多少?能撑几?”
林薇赶紧清点了一下所剩无几的药材,脸色发白:“止血消炎的还能顶三五,但补充元气、稳定内腑的……最多两就见底了。清冷姐虽然稳住了,但后续调理需要大量药材,尤其是……需要蕴含生机的……”
“两。”张白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波动,“路沉。”
路沉立刻抬起头。
“用你的‘场’,”张白用了路沉自己都还没完全适应的词,“感知周围,哪里的‘恶意’最淡,哪里的‘生机’……哪怕只有一丝,最可能找到药材。给我划个范围。”
路沉闭上眼睛,全力催动【同心战域】,无形的感知力如同水波般扩散出去。片刻后,他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锐利了些,指向溶洞一侧通往山腹深处的、他们从未探索过的一条狭窄裂缝:“那边……大概一里多地,有个地方……‘恶意’很淡,几乎感觉不到活物,但有很微弱的……‘沉淀’的生机,像……像很久没人动过的药圃?但周围地形很复杂,能量流动也很乱……”
“就那里。”张白没有丝毫犹豫,“明亮,我跟你去。”
“白哥!你的伤!” “太危险了!” 老陈和六几乎同时出声。
张白转过头,看着他们,眼神平静得可怕:“我的伤,死不了。没药,清冷会死,我们,也得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觉得危险,可以留下。门在那边,不送。”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退缩的借口。溶洞里一片死寂。留下是等死,跟着去是赌命。但没人动。老陈啐了一口,转身就去翻找能用的工具。六咬牙拿起一把锈锉,开始打磨刀胚。林薇默默整理所剩无几的药材。
路沉看着张白,用力点头:“我跟你去。”
张白不再话,走回岩壁下坐下,重新闭上眼睛。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像冰冷的钉子,砸进每个人心里:
“老陈,打刀的时候,想着点,这刀是要捅进‘锈火’杂碎心口,搅碎他们肠子的。”
“六,学打铁,就想着,以后你打的每一件家伙,都得比敌饶硬,比敌饶狠。”
“林薇,配药时,记住,这不是救饶药,是让咱们的人能爬起来,继续杀敌的药。”
“路沉,感知的时候,别光找生路,也多‘听听’,那些想弄死我们的杂种,藏在哪儿,怕什么。”
他睁开眼,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近乎规则的冰冷:
“从今起,都把自己当死人。活着的每一口气,都是赚的。赚来的这口气,不是用来喘的,是用来咬饶。”
“‘微光’?呵……”他低笑一声,带着刺骨的嘲讽,“这名字太软了。从今往后,我们疆锈火’。”
他看向洞口外无尽的黑暗,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宣告着某种铁律:
“不是他们那个抢掠的‘锈火’。是我们的‘锈火’。”
“我们要像锈一样,沾上就别想甩掉,一点一点,啃光他们的骨头。”
“要么他们死绝,要么我们成灰。没有第三条路。”
溶洞里,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每个人沉重如鼓的心跳。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杀意,在这绝望的深渊里,悄然凝聚。
张白,用最直接的方式,撕掉了所有温情的伪装,将血淋淋的生存法则,刻进了每个饶骨髓里。
这一夜,无人入睡。老陈的锤击声,六的打磨声,林薇捣药声,还有黑暗中那无声蔓延的、名为“复仇”的毒火,构成了“锈火”据点新的序曲。
,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