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了数个时辰,城郊白马寺的飞檐终于在暮色中显露轮廓。因苏翎芊提前与皇后言明祈福时日不定,皇后早已派人传信给寺中主持,待她们抵达时,山门外已有僧热候,引着两人前往后山一处僻静的禅院安置 —— 院落清幽,草木葱茏,远离香客喧嚣,正是施法的绝佳之地。
禅院中共两间禅房,陈设简洁雅致,本是一人一间的安排。可每到深夜,萧景瑜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苏翎芊的房间,抱着自己的被褥,乖乖躺在旁边的软榻上,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她:“神仙姐姐,我怕黑,跟你睡一起才安心。”
苏翎芊对此很是无奈,心中却暗自敲定:五日后便是月满星稀、灵气最盛之时,届时为他魂魄归位,恢复神智后,便不会再有这般孩童般的行径了。
是夜,月色如洗,洒在禅院的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树影。苏翎芊趁着萧景瑜熟睡,悄然起身,取出罗盘,前往禅院后山勘察方位。她需寻一处灵气汇聚的风水宝地,布下归魂阵,才能确保魂魄归位万无一失。
罗盘指针在掌心微微转动,泛着淡淡的灵光。苏翎芊凝神细看,脚步轻缓地穿梭在林间,感受着四周灵气的流动。就在她选定一处背靠青山、面朝溪流的方位,正俯身用罗盘确认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赤裸裸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敌意,如芒在背。
苏翎芊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收起罗盘,装作未曾察觉。身后之人果然按捺不住,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直取她的后心。
“哼。”
苏翎芊眸光一凛,身形如惊鸿般侧身避开,同时反手探出,精准扣住来人挥掌的手腕,指节用力,死死锁住他的脉门。
“唔!”
蒙面人闷哼一声,心中大惊。他本以为苏翎芊虽有神女之名,多半是仗着邪术或轻功,却没想到她的身手竟如此敏捷,力道更是惊人,手腕被锁住的地方传来阵阵剧痛,竟丝毫动弹不得。
未等他再做反应,耳边便传来苏翎芊冷冽如冰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笃定:“五皇子殿下,深夜蒙面尾随,这是想做什么?”
萧景辰浑身一僵,蒙面的黑布下,眼神满是错愕。她竟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事已至此,再伪装无益。萧景辰缓缓收回力道,故作轻松地抬手揭下蒙面黑布,露出那张俊朗却带着几分阴鸷的脸。他揉了揉被捏得发麻的手腕,强装镇定道:“神女笑了,本王不过是听闻神女来白马寺祈福,特意赶来探望,恰巧路过簇。倒是神女大半夜不睡觉,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岭摆弄罗盘,未免让王好奇。”
苏翎芊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却并未点破他的谎言。萧景辰与皇后是同盟,眼下她尚未完成太子归魂之事,不宜与他彻底撕破脸,免得节外生枝。
她松开手,后退半步,语气淡漠如霜:“殿下好自为之。白马寺乃清修之地,不是算计人心、暗藏杀机的地方。”
罢,她不再多言,转身便朝着禅院的方向径直走去,素青的裙摆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留下萧景辰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萧景辰望着她决绝的背影,握紧了拳头,眼底满是不甘与忌惮。苏翎芊的实力远超他的预料,既有通法术,又有这般凌厉身手,想要除掉她,怕是没那么容易。
但一想到萧景瑜若恢复神智,自己多年的谋划便会付诸东流,他眼底的狠厉再次浮现。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苏翎芊的计划得逞。
手腕上还残留着苏翎芊指尖传来的独特气息,清冽中带着一丝草木的幽芳,并非脂粉俗香,却像藤蔓般缠上萧景辰的思绪,让他刚刚压下的烦躁再次翻涌。
他望着苏翎芊离去的方向,目光穿透月色,清晰地锁定那间亮着微光的禅房 —— 萧景瑜也在里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虽萧景瑜是傻子心性,懵懂无知,可他终究是个身形健硕的成年人。一想到苏翎芊与他夜宿同屋,软榻与床不过几步之遥,萧景辰便觉得心头堵得发慌,一股莫名的戾气直冲脑门。
他自己也不清这股情绪源自何处。是嫉妒萧景瑜能得到苏翎芊毫无保留的庇护?还是不满那个痴傻之人,竟能日日与他心心念念想要除掉、却又莫名在意的女子亲近?
这念头太过荒谬,连萧景辰自己都觉得可笑。他是为了储君之位而来,是为了多年隐忍的谋划,怎会被这种儿女情长般的情绪牵绊?
狠狠甩了甩头,萧景辰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压下心头的异样。眼下大事为重,绝不能因一时意气误了全盘计划。苏翎芊身手不凡,法术高深,正面硬刚绝非上策,只能另寻他法。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的烦躁渐渐被阴鸷取代。既然无法直接对苏翎芊下手,不如从萧景瑜入手……。
念及此,萧景辰不再犹豫,身形如鬼魅般隐匿在月色里,借着树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跟随着苏翎芊之前勘察的路线前校
林间的风拂过,吹散了些许残留在手腕上的气息,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复杂纠葛。一边是势在必得的权力巅峰,一边是连自己都未曾看透的莫名牵绊,萧景辰的脚步在夜色中愈发沉重,却也愈发坚定 —— 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苏翎芊,守住自己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