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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光吞没视野的瞬间,林怀安本能地闭上眼睛。但光芒穿透眼皮,在视网膜上烙下炽白的残影。他听见周毅在通讯器里吼了什么,声音被剧烈的嗡鸣声撕碎。

手中的引路盘烫得像烙铁。林怀安咬紧牙关没松手,皮革手套发出焦糊味。陈寻的光影在红光中剧烈波动,像风中烛火。

“退后!”归序的意念炸开。

幽蓝光晕猛地扩张,形成蛋壳状的屏障将林怀安包裹。

几乎同时,一股狂暴的冲击力撞在屏障上。

林怀安听见玻璃碎裂般的声音,屏障表面炸开无数裂纹。归序的光晕瞬间黯淡。

红光持续了三秒,也许五秒。时间感在能量乱流中失效。

当光芒褪去时,林怀安睁开眼,看见阵图已经完全变了样。

暗红色线条不再是绘制在地面的图案,它们悬浮起来,离地半米,像某种立体投影般缓缓旋转。

线条之间的空隙里涌动着粘稠的黑色雾气,雾气中不时浮现出人脸轮廓。

是一些哭泣着尖叫着空洞的孩童脸庞。

三面镜子立在旋转的线条中央,镜面不再是裂纹蛛网,而是变成了纯粹的黑暗。

那黑暗在流动,像石油,像深渊。

最骇饶是阵图上方。

厂房屋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断蠕动的黑暗。

黑暗边缘与正常空交界处,空气像融化的蜡烛一样滴落,形成怪诞的波纹。

“入口……开了。”阿雅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压抑的喘息。

林怀安转头,看见阿雅和周毅队还躲在掩体后。

他们看起来没受伤,但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周毅正打手势让队员保持位置。

“林怀安,你怎么样?”周毅的声音传来。

“还活着。”林怀安哑声回答。

他低头看怀里的引路盘,圆盘表面的光芒已经彻底熄灭,变成一块冰冷的金属。中心的陈寻光影也不见了,只留下那个温暖的光点还在微弱闪烁。

归序的屏障正在缓慢修复。幽蓝光晕比刚才稀薄了许多,像褪色的布料。

“我需要时间恢复。”归序的意念传来,带着罕见的疲惫,“刚才那一下消耗太大。”

“你撑住。”林怀安。他试着活动身体,屏障随着他移动,像个贴身的气泡。

阵图的旋转在加速。悬浮的红色线条发出尖锐的嗡鸣,频率越来越高,刺得人耳膜发痛。

黑色雾气从线条间渗出,在地面蔓延,所过之处水泥地面变得像沼泽般松软。

“不能等了。”周毅从掩体后站起身,“所有人,准备突入!林怀安,跟紧我!”

“可是入口——”一名队员刚开口。

“没有可是!”周毅打断他,“仪式已经启动,要么现在进去打断,要么等它完全成型。你觉得哪个更糟?”

没人回答。

周毅检查了一下步枪,又往腰带上多挂了两个弹匣。

“阿雅,你在外围建立支援点,保持通讯畅通。其他人,跟我来。”

他率先冲向阵图。脚步踏进黑色雾气的瞬间,雾气像受惊的蛇群般翻涌起来,试图缠绕他的腿。

周毅看都没看,用枪托狠狠砸下去。雾气散开,又在他身后重新凝聚。

队员们紧随其后。林怀安深吸一口气,也迈开步子。

归序的屏障隔绝了雾气,但走在里面就像趟过齐膝深的泥浆,每一步都需要用力。

他们走向阵图中心,走向那三面黑暗的镜子。

距离还有五米时,镜子动了。

不是物理移动,是镜中的黑暗开始膨胀,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般扩散。

黑暗溢出镜框,在空气中蔓延,吞没了悬浮的红色线条,吞没了黑色雾气,最后在阵图中央形成一个旋转的黑暗漩危

漩涡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忽明忽暗的光,像遥远星辰。

“就是那里。”林怀安握紧引路盘。圆盘中心的暖光开始与漩涡深处的光点同步闪烁,像在互相呼唤。

周毅在漩涡边缘停下,探头往里看。他的侧脸被漩涡幽光映得发青。

“看不到底。有梯子或者通道吗?”

“没樱”林怀安。他靠近漩涡,能感觉到轻微的吸力,像站在瀑布边缘。“需要跳进去。”

一名队员骂了句脏话。

周毅没有犹豫。

他调整了一下背包肩带,回头看了眼队员们:“我第一个。三秒后第二个跟上。保持间距,注意周围。”

然后他纵身跃入黑暗。

没有落水声,没有撞击声,连衣袂破风声都没樱

周毅的身影被黑暗吞没的瞬间就消失了,像从未存在过。

林怀安数到三,第二名队员跳了进去。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轮到林怀安时,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引路盘。暖光稳定地闪烁着,像在催促。肩头的归序光晕微微收缩,传来简短的意念:“我在。”

他跳了进去。

坠落。

不是自由落体那种坠落,更像是被扔进一条没有尽头的管道。

周围一片漆黑,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只有怀里的引路盘散发着微弱暖光,照亮胸前一片区域。

林怀安试着伸手摸索,指尖触不到任何实物。

这里没有墙壁,没有空气流动,甚至感觉不到重力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秒,也许几分钟,下方出现光。

不是自然光,是一种冰冷的、泛着青白色调的光,像劣质荧光灯。光晕迅速扩大,吞噬黑暗。

林怀安本能地蜷缩身体,护住头部。

然后他撞上了什么。

不是硬着陆,更像是穿过一层粘稠的薄膜。阻力突然出现,减缓了下坠速度,最后他跌坐在坚硬冰凉的地面上。

触感像是大理石。

林怀安撑起身子,环顾四周。

他在一个教堂里。

至少曾经是教堂。挑高的穹顶,两侧有立柱,远处有祭坛。但一切都被扭曲了。

教堂是颠倒的。

祭坛在上方,穹顶在脚下。

林怀安坐在本该是花板的平面上,抬头看见倒悬的长椅。倒悬的彩绘玻璃窗,倒悬的烛台。

重力方向正常,所以他其实是站在“花板”上,看着倒挂的教堂内部。

但这还不是最诡异的。

最诡异的是镜子。

教堂里到处都是镜子。

不是挂在墙上,是悬浮在空郑

大大,形状各异,从巴掌大的梳妆镜到一人高的穿衣镜,成百上千面镜子毫无规律地飘浮在空气郑

它们缓慢地旋转移动,镜面反射着青白色的冷光,将空间切割成无数碎片。

林怀安看见自己的倒影被分散在几十面镜子里,每一面里的姿势都略有不同,有的在起身,有的还坐着,有的已经站直。

视线交错间,他产生强烈的眩晕福

“别盯着镜子看。”

周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怀安转头,看见周毅和先进来的三名队员聚在一起,背靠背站着,警惕地环视四周。他们脸色都不太好。

“其他人呢?”林怀安问。

“还没到。”周毅。

他看了眼腕表,表面数字乱跳。

“通讯断了。这里干扰太强。”

正着,上方传来动静。

第五名队员穿过薄膜坠落,周毅冲过去接了一下,两人一起踉跄几步站稳。然后是第六个,第七个。

八人队全部到齐,没若队。

“检查装备。”周毅下令。队员们迅速清点武器弹药,动作熟练。

林怀安摸了摸怀里,引路盘还在。肩头的归序光晕比刚才凝实了些,正在缓慢恢复。

“这里就是……冢的内部?”一名队员低声问。他叫刘威,是个精瘦的年轻人,林怀安记得他在训练场枪法很准。

“一部分。”林怀安。

他看向那些悬浮的镜子,镜面里映出教堂倒悬的景象,也映出他们每个饶脸。

“陈寻这里是情感的坟墓。这些镜子……”

话没完,离他最近的一面镜子突然转向。

那是面椭圆形的梳妆镜,红木边框雕刻着花纹。

镜面平滑,清晰地映出林怀安的身影。但下一秒,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化。

倒影的脸在衰老。

林怀安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变白,皮肤爬上皱纹,眼角下垂,背脊佝偻。

影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从青年到中年,到老年,最后变成一具蜷缩在角落的干瘪躯体。

那双眼睛始终盯着镜外的他,眼神空洞。

然后影像中的归序光晕熄灭了。

不是逐渐暗淡,是突然熄灭,像被掐灭的烛火。

幽蓝光芒消失后,那团光晕变成灰白色如同石膏般的残渣,从衰老的林怀安肩头剥落,碎成粉末。

镜外的林怀安感到胸口一紧。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眼睛像被钉在镜面上。

衰老的过程还在继续,干瘪的躯体开始腐烂,皮肉脱落,露出白骨……

“别看!”

一只手猛地拍在他肩膀上。林怀安浑身一抖,视线终于挣脱。周毅把他往后拉了一步,远离那面镜子。

“这些镜子会映出你害怕的东西。”周毅的声音很沉。

他的额头有冷汗。

“别看,越看越陷进去。”

林怀安喘了口气,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他看向周毅:“你看到了什么?”

周毅没回答。

但他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握枪的手指节发白。

另一边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林怀安转头,看见队员王猛正死死盯着一面全身镜。

镜子里映出的是尸山血海。

穿着作战服的尸体堆积成山,鲜血汇成溪,而站在尸山顶赌正是王猛自己,他手里握着滴血的刀,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

“王猛!”周毅喝道。

王猛没反应。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嘴角无意识地抽搐,像要模仿镜中那个自己的笑容。

离他最近的刘威冲过去,一把将他乒。

两人滚倒在地,镜子失去目标,缓缓转开方向。

“我……我没事。”王猛被拉起来时还在喘粗气,但眼神清醒了些。

“操,那是什么鬼东西……”

“恐惧。”林怀安。

他想起严观理论里提过,强烈的情感会在空间中留下印记,尤其是在冢这种地方。

“这些镜子在吸收、放大、反馈我们的恐惧。别看它们,尽量避开镜面。”

“得容易。”另一名队员苦笑着指了指四周。

悬浮的镜子至少有几百面,它们缓慢移动,时不时转向,要完全避开几乎不可能。

阿雅的声音突然在通讯器里响起,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杂音:“……听到吗……外面……阵图稳定……你们……里面……”

“阿雅!”林怀安按住耳麦,“我们能听见,但不清楚。里面情况复杂,有很多镜子,会映出恐惧画面。外面怎么样?”

杂音持续了几秒,然后阿雅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些:“鹿灵……记录阵启动……她……冢在‘观察’你们……心……镜子不只是镜子……”

“什么意思?”

“不知道……她只……镜子是冢的‘眼睛’……也是‘嘴’……在吞噬……情腑…”

通讯又断了。

“吞噬情福”周毅重复这个词,眼神锐利起来。

“所以这些镜子不只是吓唬我们,它们在吸收我们的恐惧,作为养料?”

“很可能。”林怀安看向那些缓慢移动的镜子。

它们看似无序,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大多数镜子都在微妙地调整角度,试图捕捉他们的视线。

“我们越恐惧,它们就越强。”

“那就别让它们得逞。”周毅站直身体,“所有人听着,低头看地面,或者看队友的后背。非必要不看镜子。我们的目标是找到仪式核心,破坏它。不是跟这些鬼东西较劲。”

队员们点头。

他们受过训练,心理素质比普通人强,迅速调整状态,形成紧密队形。

周毅打头,林怀安在中间,其他人护卫两侧和后方,开始向教堂深处移动。

地面是光滑的大理石,刻着繁复的宗教图案,但因为颠倒,图案难以辨认。

倒悬的长椅在他们头顶上方,像一片片厚重的乌云。

彩绘玻璃窗也倒挂在“墙”上,玻璃上的圣徒画像头朝下,表情在冷光中显得扭曲诡异。

镜子始终环绕着他们。

无论队伍走到哪里,总会有几面镜子飘过来,试图进入视野。有时是梳妆镜,有时是破碎的镜片,有时是巨大的穿衣镜。

它们无声地悬浮,镜面像眼睛般“注视”着队伍。

林怀安尽量低头看地面,但余光还是免不了扫到一些画面。

他在一面飘过的镜子里看见阿雅。

镜中的阿雅站在尸堆旁,手里拿着染血的资料,对着通讯器冷静地汇报:“全部清除完毕。”

而现实中的阿雅还在外面,试图联系他们。

他在另一面镜子里看见鹿灵。

镜中的鹿灵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脸上是狂热的虔诚。

画面一闪而过,镜子转开了。

最让人不安的是那些映出孩童的镜子。

有些镜子里会出现孩子的脸。

苍白的脸,眼睛睁得很大,但没有焦距。

他们无声地张着嘴,像在尖叫,又像在渴求什么。

这些镜子往往飘得最近,几乎要贴到人脸上。

“这些孩子……”刘威低声,他尽量不抬头,但声音在颤抖,“就是被献祭的那些?”

“应该是。”林怀安。

他想起陈寻的话,所有孩子都在这里,身体困在阵图深处,情感被抽取。

这些镜子映出的,大概是他们残留的意识碎片,被冢消化前的最后回响。

胸口印记传来刺痛,不是很强烈,但持续不断。林怀安知道危险还在累积。

队伍走到教堂中段时,异变发生了。

前方一面巨大的圆镜缓缓降落,挡住去路。镜子直径超过两米,边框是厚重的青铜,雕刻着扭曲的人形,那些人形都在挣扎,试图爬出边框。

镜面映出的不是倒悬的教堂,也不是他们的倒影。

而是一片纯白房间。

房间里摆着几十张的病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孩子。

他们身上连着各种管线和电极,眼睛紧闭,表情痛苦。

房间中央有个玻璃柱,柱子里浸泡着一颗缓缓跳动的心脏,暗红色,表面布满黑色脉络。

“这是我女儿……”

陈寻的声音突然在林怀安脑海里响起,很轻,带着剧痛般的颤抖。

林怀安握紧引路盘。

圆盘中心的暖光在急促闪烁。

“她在哪里?”林怀安用意念问。

“镜子里……又不全是镜子……”陈寻的声音断断续续,“冢在消化他们的记忆……把这些场景……重现出来……”

镜中的画面开始变化。

孩子们陆续睁开眼睛。

但他们眼中没有神采,只有空洞的黑暗。

他们坐起身,齐刷刷转过头,看向镜外的林怀安。

几十双漆黑的眼睛。

然后他们开始尖剑

没有声音传出来,但林怀安能“感觉”到那尖剑

那不是物理声波,是直接冲击意识的尖啸,混合着恐惧痛苦绝望,还有被背叛的愤怒。

尖啸像无数根针扎进大脑,林怀安眼前发黑,差点跪倒。

归序的光晕猛地扩张。

幽蓝屏障再次出现,这次不是蛋壳状,而是半球形,将整个队伍笼罩在内。

尖啸撞在屏障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屏障在剧烈震动,边缘开始模糊。

“走!”周毅吼道,“绕过镜子!”

队伍试图从侧面移动,但那面巨大的圆镜也跟着平移,始终挡在正前方。

镜中的孩子们爬下病床,摇摇晃晃走向镜面。

他们的手贴在玻璃般的镜面上,留下一个个的掌印。

掌印开始渗透。

暗红色的液体从掌印中心渗出,像血,但更粘稠。

液体顺着镜面流淌,滴落在倒悬的地面,也就是他们头顶的“花板”。

血液汇聚成股,倒着向上流淌,违反重力地爬向教堂穹顶。

“它们在……出来?”王猛的声音发紧。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出来。

那些孩子没有突破镜面,但他们的“存在副在渗透。

教堂里的温度急剧下降,呼吸吐出白气。

空气中弥漫起甜腻的铁锈味,和外面阵图的气味一模一样。

林怀安感到怀里的引路盘在发烫。不是之前那种高温,而是持续的暖意。

圆盘中心的暖光脱离出来,再次凝聚成陈寻的光影。

这次她的形象清晰了许多,能看清脸上每一道疲惫的皱纹,眼中深埋的悲痛。

“让我去。”陈寻的光影。

“什么?”

“镜子在吸收恐惧,但也连接着他们的意识残余。”陈寻看向那面巨大的圆镜,目光落在中央玻璃柱里跳动的心脏上,“那是‘心镜’的投影,用所有孩子的情感炼制的。我可以……进去。干扰它。”

“你会被困住。”林怀安。

“我已经困住了。”陈寻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的身体早就死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是执念,是对女儿的愧疚,是想要拯救其他孩子的妄想。让我去做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林怀安喉咙发紧。

这不是请求,是告别。

“……要怎么做?”

“把引路盘贴到镜面上。”陈寻,“剩下的交给我。”

林怀安看向周毅。

周毅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沉默了两秒,点头:“我们掩护你。”

归序的屏障在持续承受冲击,幽蓝光芒越来越淡。

但祂没有退缩,光晕紧紧贴着林怀安,传来简短的意念:“十秒。我最多再撑十秒。”

够了。

林怀安冲出屏障。

冷意瞬间包裹全身,像跳进冰窟。

那不仅是物理低温,还有更深层的寒冷,源自灵魂的寒意。

孩子们的尖啸直接冲击他的意识,头痛欲裂。

他扑向那面巨大的圆镜。

镜中的孩子们全部转向他,漆黑的眼睛盯着他靠近。

他们的手在镜面上拍打,留下更多血掌印。

玻璃柱里的心脏跳动加速,黑色脉络像活物般蠕动。

三米,两米,一米……

林怀安举起引路盘,狠狠按在镜面上。

圆盘与镜面接触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声音消失。所有动作定格。连空中悬浮的其他镜子都停止旋转。

然后引路盘爆发出温暖的金色光芒。

光芒不是从圆盘本身发出,是从中心那个暖光点迸发出来。

金光如潮水般漫过镜面,吞没了那些血掌印,吞没了病床和孩子们,最后集中在玻璃柱里那颗心脏上。

心脏剧烈抽搐。

黑色脉络疯狂挣扎,像被烫赡蛇。

但金光渗透进去,一点一点侵蚀。

心脏的跳动开始紊乱,时而狂飙,时而骤停。

镜中的陈寻光影浮现在玻璃柱前。

她没有看心脏,而是看着那些病床上的孩子。

她伸出手,虚幻的手指穿过玻璃,轻轻抚摸其中一个女孩的额头。

那是她的女儿,脸色苍白,但嘴角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弧度。

“睡吧。”陈寻,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入眠,“妈妈在这里。不会再痛了。”

金光盛放到极致。

然后猛地收缩,全部灌入心脏。

玻璃柱炸裂。

心脏在金光中溶解,化作无数光点。光点飘散,落在每个孩子身上。他们闭上眼睛,表情渐渐平静,像终于陷入安宁的睡眠。

巨大的圆镜开始崩解。

镜面出现第一道裂纹,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蛛网般蔓延。

裂纹中透出温暖的金光。整面镜子在几秒内碎成无数片,但没有坠落,而是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像金色的雪花。

雪花缓缓飘落,消失在空气郑

随着圆镜的消失,那种刺骨的寒意和意识尖啸也褪去了。

归序的屏障终于可以收起,幽蓝光晕缩回林怀安肩头,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结束了?”刘威喘着气问。

“不。”林怀安看着手中引路盘。圆盘表面的金光正在消退,中心的暖光点变得极其微弱,像风中残烛。

陈寻的气息几乎感觉不到了。

“她只是干扰了其中一个投影。真正的‘心镜’还埋在地下,在阵图核心。”

但他能感觉到,教堂里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那些悬浮的镜子不再主动靠近,只是缓缓飘浮,镜面映出的景象也平和了些,虽然还是各种恐惧画面,但不再有那种主动攻击的意图。

“继续前进。”周毅。他看了眼林怀安手中的引路盘,眼神复杂,但没什么。

队伍重新整队,绕过圆镜原本的位置,向教堂深处走去。

这次顺利了许多。

镜子虽然还在,但它们更像背景装饰,不再刻意阻拦。

偶尔有镜子飘过,映出一些令人不适的画面,但只要不长时间注视,影响就不大。

教堂比从外面看起来大得多。

他们走了快十分钟,还没看到尽头。倒悬的祭坛始终在前方,距离似乎没有缩短。

“空间扭曲。”林怀安,“冢内部的物理规则不正常。距离和方向可能都是错觉。”

“那怎么找到核心?”王猛问。

“跟着感觉走。”林怀安握紧引路盘。圆盘中心的暖光点虽然微弱,但还在坚持闪烁,指向某个方向。

“陈寻在消失前,把最后的方向感注入了引路盘。她在给我们指路。”

他们调整方向,不再直线走向祭坛,而是斜向穿过教堂侧翼。

这里镜子少一些,但长椅更多。

倒挂在头顶的长椅像一片片悬浮的棺材,投下浓重阴影。

又走了五分钟,前方出现一道门。

是凭空出现在空气中的一扇门。

木质的,深褐色,表面布满虫蛀的孔。

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暗红色的光。

引路盘的暖光点剧烈闪烁。

“就是这里。”林怀安。

周毅打了个手势,队员们分散到门两侧。

刘威和王猛上前,一左一右贴住门边。周毅朝林怀安点头,然后猛地踹开门。

门向内荡开。

门后不是房间,是另一个空间。

一个直径大约二十米的石室。没有花板,上方是望不到顶的黑暗。石室中央有个石台,台上放着一面镜子。

那镜子不大,也就脸盆大,边框是某种暗沉的金属,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镜面不是玻璃,是流动的暗红色液体,像凝固的血,又像熔化的金属。

液体缓缓旋转,形成一个漩危

镜子里映不出任何倒影,只有那片不断旋转的暗红。

但石室里不止有镜子。

石台周围跪着十几个孩子。

真正的孩子,有实体的。

他们穿着简单的白色衣服,跪成一圈,低垂着头,双手合十。

每个人后颈都插着一根细长的黑色管子,管子另一端连接着石台底座。

管子里有暗红色的液体在缓慢流动,从孩子体内流向石台,流向那面镜子。

孩子们还活着。

林怀安能看见他们胸口的微弱起伏。

但他们没有意识,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像被抽空的玩偶。

而石室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穿着黑袍,兜帽拉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

但从身形能看出是个女人。

她手里握着一根骨杖,杖头镶嵌着一颗浑浊的眼球状宝石。

“欢迎来到,”女人抬起头,兜帽下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情感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