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河,紧邻安西,是向东通往中原、向南通往荆楚的必经之地。
从安西东出,需先渡灞河,因此这里自古便是“关中通衢”的重要节点,一条灞桥,成为连接关中与外界的重要交通枢纽。
灞桥桥头不远之地,四人停在一处僻静而破败的院落前。
徐安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钥,插入锁孔,“咔哒”一声,院门应声而开。
出乎意料,院中别有洞。
外观虽看着颓败,内里却颇为宽敞整洁,正房偏厦俱全,前后两进院落。
与门外污浊杂乱迥异,院内虽堆满各式杂物,却整理得井井有条,不见半分垃圾污渍,显然有人精心打理。
“安儿,是你回来了么?”
正屋内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气若游丝却温婉依旧。
“妈,是我,家里来客人了。”
徐安掀开洗得发白的门帘,侧身请众人入内。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几件老旧的木质家具,处处透着贫寒气息。但从残存的雕花窗棂与褪色的瓷砖图案仍可窥见,这户人家在末世降临前,应该算是家境富裕。
卧室门边,一位瘦骨嶙峋的中年妇人正倚着门框勉力站立。
她面色苍白如纸,双颊深陷,唯有一双眼眸仍保持着知性与端庄的光彩。从妇人眼神,便能知晓她曾受过的良好教养。
虽疾病缠身,却依旧保持着从容气度。
“快请坐,安,给客人们倒茶。有些年没客人上门了,家里有些杂乱,各位别见笑。”
妇人艰难地挪动两步,声音微弱却礼数周全。
徐安急忙上前搀扶,那张千年不变的面瘫脸罕见地浮现焦虑:“妈,您身体虚弱,医生了要多休息,还是少走动为好。”
妇人慈爱地凝视儿子,轻声道:“不打紧,妈的身体妈自己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徐安目光中透出些许责怪:“又这话,您是我妈。”
似乎不愿在外人面前多谈家事,他直入主题:“这几位都是公司的同仁,这位是刘轩,马部长的外甥。这次过来,是想借用咱家老酒厂的设备试酿新酒。”
“酿酒?”
妇人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在这粮食比金贵的世道,竟还有人要酿酒?
“伯母您好!晚辈刘轩,在养殖场打工。此次登门仓促,备了些养殖场自产的高粱面馒头,聊表心意。”
刘轩从甘佩兰手中接过一袋还有余热的白面馒头,递给徐安。
“啊!这可使不得,这么精贵的粮食,怎么好意思。”
妇人连连推辞。
末世之中,赠人粮食,堪比刘轩前世上门拜访,送茅台、送中华,甚至更为珍贵。
“伯母,您可别推辞了。徐安这些年尽心照料我外公,我还不知如何答谢。区区薄礼,若您不收,倒让晚辈无地自容了。”
“就是,老姐姐,你就收下吧,这大白馒头可不一般,是什么变异……变异农物磨成粉,吃了对身体好,你多吃点,身体好了徐安也少些挂念不是。”老黄喉咙蠕动了一下。
“伯母,这馒头是我亲手做的,您不妨尝一口试试。”
甘佩兰轻盈上前,从袋子里取出一个馒头,细心掰下一块,递至妇人唇边。
徐母:“哎——唉!”
这一套下来,徐安母亲再也不好推辞,客气的接过甘佩兰手里的馒头,放进嘴里。
“嗯~~~”
“这味道,果然有些不一样。好吃,真好吃,这是我吃到最好吃的馒头了。”妇人由衷赞叹。
咽下馒头,徐母察觉出众人善意,连忙招呼众人。
“坐,都坐呀,徐安为了给我治病,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有些寒酸,你们自个儿随便找地方坐。”
待众人落座,一番寒暄后,徐母切入正题:“末日之前,徐安父亲确是经营着一家酒厂,产量虽不高,却在本地有名气。他嗜酒如命,更痴迷酿酒之道,整日醉心于那些机器设备。这些年来,我一直完好保存着那套设备,也算留个念想。不过……”
听闻“不过”二字,刘轩心头一紧。
“不过现在没电啊!”
“平日里一颗灯泡都舍不得点,政府定的电价贵的要死。家里那些控温设备、搅拌设备、蒸馏锅、冷凝器都需要大功率专线电路才带得动咧。”
此言一出,刘轩心情顿时沉入谷底。
是啊,这是末世!
电力供应本就紧张,能限时供给城里居民夜间照明已属政府有作为,想要专线供电酿酒,简直是痴人梦!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刘轩苦笑一声,对妇壤:“是我太真了,不好意思,打扰伯母休息,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以后我会常来看您,您也安心养病,养殖场农学博导蒋教授晓得吧,他最近研究出一种新型农作物,多吃养身,听还能治病呢,神奇得不得了。等研制成功,一定能治好您的病。”
他已经决定用(改良型)源质精华来帮助眼前的妇人对抗病魔。不为别的,只为徐安不离不弃的照顾外公多年。
这份恩情,他要还。
刘轩这番话,徐母只当是安慰之辞。这世上哪有什么能治病的吃食?见刘轩起身欲走,徐母示意他稍坐,继续道:“刘莫急,我话还未完。”
“前面了,徐安他爸年轻的时候爱酿酒,便鼓捣了一套古法蒸馏设备,不用电,烧柴就校就是产量不高,也不知合用不合用。”
“合用,合用,太合用了!”
“伯母,我们主要是做实验用,现在粮食精贵,也不敢大量浪费口粮。”柳暗花明,刘轩兴奋得不得了。
“好。你们打算在哪儿酿酒?”徐母不愿招惹是非,借设备可以,但若是在自家酿酒……
“城外。”刘轩回道。
“那便好。安,你知道怎么用,把设备给刘送去,组装,流程,工艺,你都要认真教,知道吗?”徐母叮嘱道。
“知道了,妈,你先休息,我来安排。”徐安面无表情,沉稳应道。
刘轩瞥了他一眼,心中暗忖:好个徐安,明知有一套型设备可用,却偏偏一直不,看样子还没和自己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