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平军北伐主力在黄河以北高歌猛进、新生的“眼”侦察分队紧张备飞之际,西南边陲的崇山峻岭间,一场酝酿已久的反抗之火,也终于冲破了清廷腐朽统治的最后枷锁,熊熊燃烧起来。
云南,昆明城。
总督恒春站在巡抚衙门大堂内,面如死灰。他手中捏着一封沾满泥污的紧急军报,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军报来自滇西大理,是他派去镇压杜文秀回民起义的心腹爱将提督文祥,用血写成的绝笔:
“……职部于漾濞遭贼伏击,全军尽没。贼势浩大,裹挟夷汉数十万,已破大理,分兵东向。滇中震动,昆明危在旦夕。职力竭被执,唯有一死以报皇恩……大人速走!速走!”
“走?往哪里走?”
恒春惨笑,将血书扔在地上。
大堂内,一众云南官员鸦雀无声。布政使、按察使、昆明知府……个个面无人色。城外,隐约能听到喊杀声和零星的枪声——那是杜文秀起义军的先头部队,已经逼近昆明城郊。
杜文秀,这个原籍保山的回民汉子,因不满清廷官吏对回民的欺压和地方土司的盘剥,早在数年前便暗中联络滇西各族。太平国北伐的惊人胜利,尤其是最近传得神乎其神的“军飞艇”和“铁甲车”,极大地鼓舞了他和那些被压迫的彝、白、傣、傈僳等各族兄弟。
“清妖气数已尽!太平国已快打到北京了!我们滇人岂能坐视?跟我杀官造反,迎接太平军!”
杜文秀登高一呼,滇西各族云集响应。他们利用熟悉的山地地形,屡次设伏,大破进侥清军。如今,起义烽火已席卷大半个云南。
“恒大人,为今之计,只迎…只有弃城,退往四川,与川督骆秉章合兵一处,或可……”
按察使颤声建议。
“退往四川?”
恒春猛地转身,眼中布满血丝,
“骆秉章?他自己在四川都被石达开的偏师打得焦头烂额!还有余力管我们?!”
他走到窗前,望着昆明城内惶惶不安的街景:
“何况,你们以为杜文秀占了昆明就会罢手?他下一个目标,必是四川!川滇自古一体,他要割据西南,必须取川!”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名浑身是血的戈什哈连滚带爬冲进大堂:
“报——!大人!东……东门出现大队贼兵!打着‘杜’字大旗和……和太平国的黄旗!”
“什么?太平国的旗?!”
恒春和一众官员惊得魂飞魄散。太平军……已经和杜文秀勾连上了?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在北方打仗吗?
“千真万确!贼兵阵中,除了杜文秀的回民军,还有不少穿着怪异、手持快枪的汉子,旗号是‘太平国滇边先遣支队’!”
绝望,如同冰水,浇透了每一个清廷官员的心。内外夹击,大势已去。
……
昆明城破得比想象中更快。
当杜文秀的主力与那支号称“太平国先遣支队”、实则是由陈花秘密派遣、携带部分56式半自动步枪和轻机枪的黑鸦队精锐混编而成的部队,对昆明发起总攻时,本就士气低落的守军几乎一触即溃。
恒春在总督府后院一棵歪脖子树上,找到了自缒云南巡抚舒兴阿的尸体。他自己则换上便服,带着几个亲信,试图从北门混出城,结果被起义军认出,乱刀砍死在街头。
昆明易主,杜文秀在五华山上宣布建立“平南国”,自称“总统兵马大元帅”,但第一时间便派使者,携重礼和滇西详图,星夜兼程赶往金陵,向太平国称臣,请求封号和支持。
几乎与此同时,与云南接壤的四川,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
川督骆秉章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石达开北伐西路军虽主力东调,但留在川鄂边境的一支偏师,以及活跃在川东的太平军地方武装,不断袭扰,牵制了大量川军兵力。如今云南巨变,杜文秀势力急速膨胀,其兵锋已威胁川南门户叙州。
更要命的是,四川本地的会党、受压迫的少数民族,以及不堪重负的农民,在“太平国即将席卷下”“云南已反”的消息刺激下,也纷纷揭竿而起。川南、川西,遍地烽烟。
“骆帅!叙永急报,苗民首领陶新春聚众数万,攻破县城,杀知县,开仓放粮,打出‘迎太平军’旗号!”
“骆帅!嘉定府告急,盐工暴动,与哥老会合流,已控遏岷江水道!”
“骆帅!成都附近郫县、灌县,出现‘父弟子’揭帖,煽动佃农抗租抗捐……”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骆秉章坐在成都总督衙门内,只觉得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他苦心经营的川省防务,在内外交困下,已然千疮百孔。
“传令……传令各地严守,征调土司兵助剿……”
他的命令苍白无力。连他最倚重的湘军系将领,如刘岳昭、黄淳熙等,也因北边曾国藩武昌惨败、湘军主力或灭或散的消息传来而人心浮动,各怀鬼胎。
川滇大地,这座清廷曾经倚为后方粮仓和兵源地的西南腹心,正以惊饶速度脱离控制,向着太平国的版图靠拢。
……
金陵,东王府。
林阳几乎同时接到了来自云南杜文秀的称臣文书和黑鸦队发自云南的密报,以及四川方向传来的各种动荡情报。
“好!杜文秀是个人物,能抓住时机。”
林阳看着地图上迅速变色的西南区域,对左宗棠和苏雨晴笑道,
“滇川一动,清廷在南方最后的根基就彻底动摇了。告诉杜文秀,我太平国接受他的归附,封他为‘太平国平南公’,总摄滇省军政。让他立刻整军,配合我黑鸦队,向四川进攻!首要目标——成都!”
他走到巨大的华夏地图前,手指从云南划向四川,再指向北方:
“命令北伐西路军韦昌辉部,抽调一部精锐,自汉中南下,威胁川北!命令石达开,加快津战役进程!我要让清廷首尾不能相顾,四面楚歌!”
“另外,”
他想起一事,看向苏雨晴,
“‘眼’分队训练得如何了?是时候让他们见见血了。”
苏雨晴自信地点头:
“首批五十二名单飞学员,已完成基础战术编队和侦察科目训练。虽然还不能进行复杂空战或对地精确攻击,但执行侦察、通讯联络,甚至简单的威慑投弹,已经足够。”
“很好。”
林阳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派一个双机侦察组,即刻飞赴云南,实地侦察滇川边境清军布防,为杜文秀部提供情报支援。同时,这也是对我们新空军的一次实战检验。”
……
数日后,云南与四川交界处的崇山峻岭上空。
两架经过伪装涂装、拆除了部分非必要设备以减轻重量的“翔龙-20”改进型侦察机,如同两只巨大的铁鸟,在云层间隙穿校
长机驾驶员是王大柱,经过数月严格训练和选拔,他已是“眼”分队队长。后座是观察员兼通讯员李墨轩。僚机驾驶员是另一名优秀学员赵铁鹰。
他们的任务,是侦察从云南昭通通往四川叙州的官道沿线,清军骆秉章部署的防御工事、兵力集结地,特别是几处关键关隘。
飞行高度保持在八百米左右,这个高度既能相对清晰地观察地面,又能避开这个时代大多数地面火力的威胁。
“铁鹰,跟紧我,保持编队。墨轩,注意记录地面标识。”
王大柱通过简陋的机间无线电通话器下达指令,声音因激动和紧张而有些发颤。这是他们第一次实战出航。
“明白!”
耳机里传来回复。
飞机沿着蜿蜒的金沙江峡谷飞校下方,江水如带,道路如绳,偶尔能看到如同蚂蚁般移动的人马队伍。
“队长,三点钟方向,河谷开阔地,有大量营帐!像是清妖兵营!”李墨轩在后座举着望远镜,突然喊道。
王大柱操纵飞机转向,同时降低高度。果然,在河谷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扎着密密麻麻的帐篷,估计能容纳数千人。营地里旌旗招展,隐约可见炮位。
“标记为1号目标。墨轩,画下来,记下坐标。”
“是!”
继续飞行,他们又发现了两处类似的营地,以及一道正在加固的关墙。
“清妖防守挺严实啊。”
赵铁鹰在僚机里道。
“正好,让杜元帅知道该从哪里下嘴。”
王大柱冷静地回应。就在他们完成主要侦察任务,准备返航时——
“队长!快看!正前方山路上,有大队人马在交战!”
李墨轩的声音陡然提高。
王大柱望去,只见下方一条狭窄的山道上,两支队伍正在激烈厮杀。一方服色杂乱,但勇猛异常,似乎是起义军;另一方则旗帜相对统一,是清军。清军占据高处,用弓箭和少量火枪向下射击,起义军冲锋受阻,伤亡不。
“是杜元帅的人,被清妖堵住了!”
王大柱瞬间判断出形势。他脑海中迅速闪过训练时教官的话:“空军的第一要务是侦察,但在必要时,也可以对地面战斗施加影响……”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铁鹰,跟我来!降低高度,从那队清妖头顶飞过去!用最快的速度!”
“队长?我们要……?”
“吓唬吓唬他们!投下信号烟罐!”
训练时,为了在无无线电情况下标识目标,飞机上配备了几个用手投掷的彩色发烟罐。
两架飞机猛地压下机头,发动机咆哮着,从数百米高度急速俯冲,在离地面不到百米的超低空,对准那队据守险要的清军头顶一掠而过!
巨大的轰鸣声和前所未见的钢铁巨鸟阴影,如同死神降临,让正在作战的清军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恐慌。
“妖……妖怪!上有妖怪!”
“是长毛的妖法!快跑啊!”
许多清军士兵丢下武器,抱头鼠窜,阵型大乱。与此同时,几个红色、黄色的烟罐从飞机上投下,落地后冒出滚滚浓烟,更增添了恐怖和混乱。
下方的起义军虽然也吓了一跳,但领头的头目反应很快,虽然不知道上飞来的是什么,但看到清军大乱,立刻抓住机会,挥刀高呼:
“兵助我!杀清妖啊!”
起义军士气大振,趁机猛攻。本就崩溃的清军彻底溃散,山路被打通。
两架飞机完成这次即心“威慑攻击”后,迅速拉高,在起义军士兵们的仰望和欢呼声中,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很快消失在山峦之后。
“成……成功了?”
赵铁鹰在无线电里还有些不敢置信。
“成功了!”
王大柱看着后视镜里李墨轩竖起的大拇指,咧开嘴笑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豪感和使命感充满胸膛。
他们不仅完成了侦察任务,还直接影响霖面战斗!空军,真的可以做到!
当两架飞机安全返回昆明郊外临时铺设的前进野战机场时,杜文秀派来的联络官早已等候多时。王大柱他们将绘制的侦察图和标注的目标坐标交给联络官,并简单讲述了空中威慑的经过。
联络官听完,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飞机和飞行员深深鞠躬:
“兵神威!杜元帅和滇省万千百姓,永感恩!”
这次成功的实战侦察和偶然的空中威慑,其效果和影响很快显现。
杜文秀根据空中侦察提供的情报,精准地选择了清军防线的薄弱点,集中兵力发动突袭。而“兵神鹰助战”的消息更是不胫而走,极大鼓舞了起义军的士气,也沉重打击了清军的抵抗意志。
川滇边境的清军防线,在“上地下”的联合打击下,迅速土崩瓦解。杜文秀大军势如破竹,连克昭通、叙州,兵锋直指四川省会成都。
骆秉章在成都城内,接到前线雪片般的败报,尤其是关于“太平妖鸟”参战的骇人描述,终于彻底绝望。
“要亡清……要亡清啊……”
他喃喃着,在总督衙门内写下了给咸丰皇帝的最后一封奏折,然后平静地整理好官服,吞金自尽。
咸丰九年春,杜文秀起义军在太平国“眼”分队的空中情报支援和西路太平军的战略策应下,攻克成都。四川,这个人口众多、资源丰富的府之国,就此易主,与云南连成一片,成为太平国在西南的坚实疆域。
消息传到北京,本就病入膏肓的咸丰皇帝再次呕血,昏迷不醒。
而金陵城内的林阳,在接到四川捷报的同时,也收到了另一封来自南疆的紧急求援信——这封信,将他的目光,引向了波涛汹涌的南部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