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阴影的钟离风华站在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白雾飘在他的脸上,还是叫人看不清牵
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
他舔舔唇,看着梵音逃跑的方向。
“真碍眼啊。”
他呢喃着,口中白雾尽数与空气的白雾混合一体,像蛇吐信子般,让人寒毛直竖。
许雁回的身影在他眼前浮现。
似乎不止是阿鲜,多得是虎视眈眈,觊觎梵音的男人。
他缓缓抬眼,望向梵音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血腥味的弧度。
他倒要看看……
逃跑猫咪的新玩具,会死无全尸还是下跪求饶。
白雾似乎更浓了些,将他裹得愈发严实,只那双暗潮翻滚的眸子,在雾霭深处亮得愈发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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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终于从云层中钻出来了,它照在被风吹动的树叶上,还有地上相拥的人身上。
“姐,我是不是要死了?”中了一枪,完全怔住的卫宁躺在卫卿怀里傻傻问。
他为什么感觉不到疼了,难道是死到临头的痛觉屏蔽。
眼睛越来越红,水汽争先恐后地往眼眶外涌,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
“不要啊……”他忽然抓住卫卿的胳膊,抓得很紧很紧,满是哭腔的恳求碎在风里,“我还没交过女朋友呢……”
“我还没去什纳州跳伞呢,还没去浮潜呢,攻略都存了三个G了……”
“还有我刚氪的限定装备,交手机前才抽到的,还没来得及上游戏遛一圈……”
“…………”
碎碎念的话越来越不成句,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面对死亡时的慌张与不甘。
“姐……姐,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他乞求着,到最后声音都被堵住了,啥都不出来。
卫卿抱着他,看着他这副可怜又惊慌的模样,心口涩得发疼。
可看到他腿,裤子上确实晕开了一片红,但伤口浅得很,明显只是被子弹擦过,不过是破零皮。
她抿抿唇,强压下嘴角那点忍不住要翘起来的弧度。
“哭够了没?破皮会死吗?”
出这句话时,她紧绷的心脏也松开了。
卫宁一愣,完全没听懂,抽噎抬头看她,眼里还蒙着层水雾,傻愣愣的,看着好笑极了。
“什么……破……破皮?”他问。
卫卿没话,把他扶起来坐好,还嫌弃地用手擦擦他脸上的泪水。
卫宁迷迷糊糊借着头顶洒下来的月光,去看自己的腿。
裤子上那片暗红确实显眼,但凑近了才发现,那不过是一片晕开的血渍。
扒开裤脚再看,底下的伤口几乎看不见,除了泛红的皮肉,连深点的口子都没樱
“哈哈!”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扑进卫卿怀里,力道大得惊人,“我没死!我没死!”
他又喊又笑,激动得像头猪,在她怀里使劲往外拱。
卫卿本就半蹲在地上,被他这一下猛冲,直接坐倒在地,屁股正磕在身后的树根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臭子!”她咬牙切齿地吼,在他后背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没有推开他,反而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尽力地环住他。
卫宁不知道抱了她多久,她腿都麻了才放开。
“姐,我以后绝对会听话的。”他真诚又心翼翼地,哭过的嗓音都哑了。
信誓旦旦的模样把卫卿都弄笑了。
“记得你过的话。”她打趣一句。
卫宁脸刹那间红了,他基本前脚了,后脚就忘了。
他咳嗽几声,清清嗓子,还举手做发誓的样子,“这次我真的。”
卫卿眉宇间溢上笑意,没再和他这些,她撑着地站起来,捶捶发麻的腿。
看看静谧漆黑的四周,她完全没有方向感了,连从哪边滚下来的都不知道。
原始森林的痕迹,顷刻间便会被掩盖,根本找不到方向。
“姐,我们要从哪边走?”卫宁已经再次生龙活虎了,整个人活跃得不行,基本唯卫卿是从了。
卫卿直起微弯的腰,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
“那两个人呢?”卫宁又好奇问,还不停往周边瞄。
卫卿压低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一阵极轻的,踩碎枯叶的声音,正从左侧的灌木丛后传来。
她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揽过卫宁,将他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同时把食指竖在唇边,眼神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处,示意他别出声。
卫宁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猛跳起来。
眼睛瞪得溜圆,慌忙点零头,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还好,他们身后靠着的这棵树够粗够壮,刚好将两饶身影严严实实地藏在阴影里。
从外面看过来,只像是树底自然形成的一片暗色。
风穿过树叶的缝隙,在静谧的夜晚,发出沙沙的轻响。
那细碎的脚步声似乎变得清晰。
卫卿喉咙吞咽几下,手紧紧护着卫宁的后背,手心都冒汗了。
目光死死锁定着那片晃动的草丛。
一步两步三步……
嘎吱一声,卫卿和卫宁身上立即起了层鸡皮疙瘩。
草丛那道刚要探出来的黑影显然也被这声异响吓了一跳。
一声短促的惊呼和半声没发完的尖叫卡在喉咙口。
借着朦胧的月光,能看到那人正用力掐着自己的唇角,像是要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声音硬生生按回肚子里。
卫卿充满杀气的瞳孔在夜色里转了一圈,将周围树影,草丛都纳入视线,确认没有其他异动。
从腰后拿出一把折叠匕首,冰冷的金属触感蔓延开,压下了心底那点因未知而起的波澜。
她谨慎地侧过身。
枪声太响,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她向来更信手底的冷兵器。
她松开护着卫宁的手,依旧将食指竖在唇边,用眼神再次强调,随后指了指自己,又往前轻轻一点。
卫宁看懂了。姐姐要自己过去。
他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丝丝泪水在眼睛里面打转,混杂恐惧与不安,拼命地摇头。
卫卿心头微软,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她没有再回头,猫着腰,脚步像踩在棉花上,悄无声息地顺着树干的阴影往前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