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侍卫，您行行好，您行行好，我发誓，明……三内，三内一定把孩子凑齐。”竹灯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液，继续讨好地笑着。
武力值不及对方，虽然没想到仇医运剑似乎不是那么流畅，有些生疏的模样。但她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竹灯只知道，对方人多势众武器在手，她有回档也打不赢。
仇医阴沉地打量着竹灯，既然今拿不到孩子，那继续争执也无益处，况且处理了竹灯，重新培养一个也麻烦，乡长最怕麻烦。
只不过他还是开口：“……好，竹娘子，三日之后同样的时间，我来取那五个孩子，从一开始便是谈好的，漂亮的孩子才能换取粮食，维持你们村子的生存。他们是去享福的，你也把自己一开始那无处安放的不安愧疚彻底扔干净才是。休要不识好歹。”
挺好，获取到了新的信息。竹灯弯着腰，频繁点头，直到紧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才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仇医远去之后，偏僻寂静的山村重新恢复寂寥与黑暗，竹灯摩挲了一下有些发冷的手臂，心地伸手护住烛台，她现在还是赶快把宋狗疯的尸骨弄好，早早睡了明将粮食分发出去才是。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现在后背被薄汗浸湿，竹灯正转身打算进院关门，却没想周围密密麻麻传来某种东西与地面沙子摩擦的的声音。
还是朝着自己家的方向来的？她猛然跑进院落，将竹篱笆关上。只是这绣花枕头一般的竹篱笆根本就起不到什么防御作用。
大着胆子举起火烛，想要将周围情况一探究竟，只是没想到烛光微，连半米之内的物品都照亮不行，竹灯对自己无语了一瞬后立刻吹灭手中的火烛。
借着皎洁的月光朝周围看去，清冷的月色无法穿透投下阴影的黑暗，只是影影绰绰间瞧见许多枯瘪的手用力插入泥土，借力朝着自己家的方向爬来。
那是一群人。
竹灯深吸一口气，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大概率是瞧见仇医运来了粮食，于是马上就惦记起来。虽然是他们主动拿孩子换的。
这么一想，她这一次的角色竟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趴在地上攀爬前进的饥饿人群已经有好几个到了篱笆前，抬起头，竹灯借着月色瞧清楚了他们的脸，凹陷的眼眶，无神的瞳孔此刻多了急切的渴求，同样向内缩瘪的两颊和惨白的全是死皮的嘴唇。
他们慢慢停在了篱笆前，竹灯重新点燃烛火，知道自己今夜必然是要加个大晚班了，若不然明街道上出现几具新鲜的死尸，到时候运尸劳累了自己，还耽误了宝贵的时间。
竹灯将烛火放在一旁的石柱上，粮食倒是有了，可是这粮食如何分配却成了问题。
按照仇医的法，五个孩子换来的粮食，必然有人已经将孩子准备好给自己了，也就是，稍后她又多了一份工作，找孩子……
当然，或许他们还没有将孩子交出来。竹灯不无乐观地想。
“呲喇……呲喇……”刺耳绵长的抓挠声从下方传来，竹篱笆被带动着开始不断颤动。竹灯低头，开口：“再挠门，粮食就明发。”
非常有效的威胁，下一秒抓挠声全部消失，甚至爬动的声音都连带消失了，周围一片寂静只余下三两风声。竹灯迅速想出了办法，开口问：“五个孩子给我得越快，发粮的速度也就越快。”
她迅速过眼周围，因为长时间饥饿导致虚弱无力的人全部都趴在地上，其中倒有几个倔强地抬着头的。
“竹娘子，我们、前些日子就把孩子都送过来了，为何今年的孩童竟然翻了一倍？”最靠近篱笆的男人费力地仰起头，脸上带着惊慌与隐秘的愤怒。
“这个嘛……”竹灯抬手轻轻触碰脸颊，灿然一笑，“只是瞧大家太累了，谈了个玩笑。”地狱玩笑。
话她可是要将这个原恶毒角色进行到底的。
男人脸上闪过错愕，但很快又低下头去。
竹灯回头，看着那满满堆叠的四十多麻袋粮食，新的问题出现，这粮食应当如何分配，原本是按照怎样的方式分配的？按道理来，提供孩童的家庭应当多分一些，可……
视线回转，流连于这些人消瘦剩骨的模样，即便提供孩童有功，饿急眼的人真的会放过而不抢夺吗？
她打算暂时先不想那么多：“今年我打算改适当改一下粮食分配的比例，从前如何分配众位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记得。”趴在地上的人强撑着身体坐起来，互相依偎借力，好不再轻易瘫倒了去。至于身上脏污细泥，哪里算得上什么呢。
竹灯抬手，示意先不要开口，径自踱步到一旁碎石搭建的简陋厨房中，洗骨前她曾翻找过这里，见有剩下的米粥若干，于是先倒了一碗出来，剩下的全都端去了门口。
“你喝些，有力气出来，与众人议。”
话音刚落，几乎算是夺盆而过，竹灯只觉着双手一抖，那咕嘟咕嘟的吞咽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本来也没有多少，但剩余人却双眼冒光，嫉妒着看向喝粥的人。
感受着久违的粮食米香，为首那人餍足地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力气，跪在竹灯脚边道：“回竹娘子的话，前些年时，每年的米面都是根据村中二十户人家来平均分配，当然，是在您先留五袋后再行配置，多出来的那些只分给孩子家人。不知、不知您今年打算如何……”
发现对方的声音中带着担忧的试探，竹灯没回话，那是四十八袋的粮食，如果自己按照以往留下五袋，剩下的分给二十户人家，每户也不过两袋多一些……
一年五个孩子作为交换，只换取全村一年的口粮，不对，两袋粮食，省吃俭用，也不过撑个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