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光束与金色光柱碰撞之处，没有惊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那片虚无在扩散。
所过之处，古墟的葬土、魔神骸骨的碎渣、破碎的星辰残骸——全部“消失”了。
不是被摧毁，而是被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同时“抹去”了存在本身。
林枫的第三只眼中，灰光越来越盛。
他能感觉到，那道光束在吞噬金色光柱中的道法则。
每吞噬一道法则，他的脑海中就多出一段破碎的记忆。
那是道“进食”的画面。
十万年前，九幽魔渊爆发动乱，三千魔修试图逆证道。道降下九重雷劫，将魔渊劈成碎片。那些魔修的肉身被雷火焚尽，但他们的神魂、他们的道果、他们毕生修为凝聚的“魔道本源”……
被道吸走了。
八万年前，妖族七大圣联手冲击圣境，于北冥之海布下“万妖祭大阵”。道显化七尊金色神将，手持罚之矛，将七大圣钉死在祭坛上。它们的妖丹、它们的血脉、它们积累万年的妖力……
被道抽干了。
五万年前，人族九大圣地问鼎联手，炼制“逆轮盘”，欲篡改星海气运分配。道直接从时间长河中抓来九位圣者的前世身，让他们自己斩杀自己的今生。九大圣地问鼎的传尝底蕴、宗门万年积累……
被道吞吃了。
一幕幕，一段段。
林枫看得浑身发冷。
原来道维持秩序的方式，是定期“收割”那些可能威胁它的存在。
原来所谓的道恩赐、气运分配，不过是圈养牲畜后定时投喂的饲料。
原来十万年来所有冲击圣境失败的人——不是他们赋不够，不是他们气运不足。
是道不允许星海再有新的圣者出现。
它要独享所影食粮”。
“好……好一个道……”
林枫的第三只眼中，灰光猛地暴涨。
那灰光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面孔——都是被道吞噬过的生灵，他们的怨念、他们的不甘、他们的仇恨，此刻全部化为“噬之力”。
金色光柱开始崩解。
不是被击溃，而是被“消化”了。
道巨眼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那些流转的符文紊乱了一瞬。
“你……竟能消化道法则？”
巨眼中传出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情绪。
那是……惊讶。
“很难吗？”
林枫咧嘴，露出满口尖牙——那些牙齿在吞噬永恒圣躯后，已经全部化作了混沌魔齿，每颗牙齿都是一座微型炼化大阵。
“你吃了十万年，吃了不知多少生灵。”
“但你的吃法太浪费了。”
林枫背后的混沌魔翼猛地展开，翼展覆盖三千里古墟。
“你只吃他们的修为，吃他们的道果，吃他们的本源。”
“却把他们临死前的怨恨、恐惧、绝望……全都当成垃圾丢弃了。”
他的第三只眼中，灰光凝聚成一道漩危
漩涡深处，浮现出一张张扭曲嘶吼的脸。
“而我——”
“连他们的恨意都吃。”
金色光柱彻底崩碎。
诛之力，被林枫的噬之眼尽数吞噬、炼化、吸收。
道巨眼沉默了三个呼吸。
然后，它眨了眨眼。
古墟上空的金色裂缝开始愈合。
但林枫知道，道不是在退缩。
它是在……
“准备真身降临。”
墟主的声音忽然在林枫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虚弱得几乎要消散，但依然带着十万年的执念。
“子，听好。”
“道没有实体——这是整个星海最大的谎言。”
“它的真身，是十万年前第一尊冲击‘超圣之境’失败的混沌魔神。”
“它的名字江…”
“饕。”
林枫瞳孔骤缩。
饕？
七十二混沌魔神中排名第一的——吞食地的饕餮之祖？
“对，就是它。”
墟主的声音越来越急。
“十万年前，饕冲击超圣之境失败，肉身崩解，神魂与星海法则融合，成为了所谓‘道’。”
“它吞噬其他魔神，不是为了炼制噬之器——那是我们骗你的。”
“它吞噬我们，是为了补全自己，是为邻二次冲击超圣之境！”
“永恒圣躯，是我们炼制的武器不假。”
“但它真正的用途，是等饕真身降临的瞬间——”
“引爆它，炸开道核心，逼它现出原形！”
林枫猛地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块已经完全融合的圣骨残片，正在散发不正常的灼热。
那不是要与他融合。
那是……要自爆。
“你们在我的圣骨里做了手脚？”林枫的声音冰冷刺骨。
“不是做手脚，是留了后门。”
墟主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歉意。
“十万年前我们就知道，光靠永恒圣躯杀不了饕。”
“我们需要一个‘引子’。”
“一个能融合混沌与寂灭，能承载永恒圣躯，能在饕降临的瞬间引爆一黔…”
“与它同归于尽的疯子。”
林枫笑了。
笑得歇斯底里。
“所以你们等了我十万年。”
“等我修炼寂灭大道，等我融合圣骨残片，等我吞噬永恒圣躯。”
“等我变成一颗……”
“能炸死道的炸弹？”
“对。”
墟主的声音彻底消散前，出了最后一句话:
“抱歉。”
“但这是唯一能杀了它的方法。”
“你死，星海今后十万年……再无道。”
“你不死，星海今后十万年……继续被它当猪狗圈养。”
“选吧，林枫。”
“是做十万年的英雄，还是做十万年的……”
声音戛然而止。
墟主的残念彻底消散了。
林枫站在原地，感受着胸口圣骨中那股越来越狂暴的爆炸性能量。
那是七十二魔神十万年前就埋下的“弑火种”。
一旦引爆，足以将整个古墟——不，是整个星海十分之一的疆域，炸成绝对虚无。
而他，作为火种的载体，会在爆炸的第一个瞬间……
神魂俱灭，真灵永寂。
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樱
“真是……”
林枫抬起头，看向空中那只正在缓缓闭合的金色巨眼。
“好大一盘棋啊。”
他背后的混沌魔翼缓缓收拢。
第三只眼中的灰光渐渐熄灭。
他看起来像是在放弃抵抗。
道的巨眼凝视着他，似乎在判断这个蝼蚁是不是真的认命了。
三个呼吸后。
金色裂缝彻底闭合。
古墟恢复了死寂。
但林枫知道——道真身，马上就要降临了。
它会先吞噬古墟中的所有魔神残骸，补全自己十万年前的损耗。
然后，它会吞噬林枫这个“意外因素”。
最后，它会继续它统治星海的下一个十万年。
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可惜。”
林枫忽然开口。
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按在了那块即将爆炸的圣骨上。
“我这人有个毛病。”
“最讨厌被缺棋子。”
他的五指猛地刺入胸膛。
不是要挖出圣骨。
而是——
反向炼化。
暗金色的血液从指缝中喷涌而出，每一滴血液中都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混沌魔纹。
那些魔纹不是墟主留下的后手。
是林枫刚刚……自创的。
“你们想让我当炸弹，炸死饕。”
“可以。”
“但爆炸的方式……”
林枫的第三只眼再次睁开。
这一次，眼中不再是灰光，而是纯粹的黑暗。
“得按我的来。”
他的五指彻底刺穿了胸膛，抓住了那颗与圣骨融合的心脏。
心脏在狂跳，每一次跳动都在积蓄爆炸的能量。
林枫闭上眼睛，开始运转脑海中刚刚推演出的……
禁忌法门。
这不是功法，不是秘术。
这是一种“概念级”的掠夺手段。
名字很简单，只有三个字——
吞诀。
不是吞地灵气，不是吞修士修为。
而是……
“吞‘爆炸’本身。”
林枫的神魂深处，那枚混沌寂灭道印开始逆向旋转。
道印中心的四十九道主魂印记同时燃烧。
万魂幡中的五十位主魂，包括刚收的玄明道尊、白素素，全部发出凄厉的哀嚎。
他们的魂力、他们的记忆、他们的存在本身——都被抽取，化为燃料。
“以五十超脱魂为祭。”
“以四十九主魂印为引。”
“以混沌寂灭道为炉……”
林枫睁开眼，眼中一片死寂。
“给我——吞！”
胸口那块圣骨中积蓄的爆炸能量，没有向外释放。
而是被他强邪吞”进了体内。
吞进了每一寸骨骼，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
他的肉身开始膨胀。
不是变大，而是“密度”在疯狂增加。
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比星辰核心更重，每一滴血液都蕴含着能炸毁一片星域的狂暴能量。
但他没有炸。
他用吞诀，把爆炸“封印”在了体内。
封印成了……
一颗行走的弑炸弹。
“饕……”
林枫拔出血淋淋的右手，胸口的伤口瞬间愈合。
新生的皮肤上，浮现出七十二魔神的脸。
那些脸不再是怨毒和疯狂。
而是……解脱。
“你要吞我？”
他一步踏出，脚下虚空直接踏成黑洞。
“巧了。”
“我也想吞你。”
“那就看看……”
林枫背后的混沌魔翼再次展开，这一次，翼展覆盖万里。
“谁先吞了谁。”
古墟最深处，那座已经炸毁的黑色祭坛原址。
地面开始塌陷。
一个直径千里的深渊裂口出现。
深渊之下，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每一次响起，整个古墟的混沌魔气就被抽走一成。
三次呼吸后——
一只覆盖着暗金色鳞片的巨爪，从深渊中探出。
巨爪有九根趾，每根趾甲都堪比一座山脉。
爪心处，长着一只竖瞳。
竖瞳睁开，看向林枫。
瞳孔中倒映的，不是林枫现在的模样。
而是……
十万年前，七十二魔神被它一一吞噬时的画面。
“原来如此。”
林枫看着那只巨爪，终于明白了。
“你不是饕。”
“你是……”
“所有被吞噬的魔神，它们的怨恨凝聚成的……”
“怪物。”
巨爪猛地握紧。
整个古墟的空间被它一把抓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