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初成,灵元如海。
陆沉心念一动,神识便化作无形狂潮,瞬间席卷方圆十里。
废墟中每一缕死气的游走,岩壁上每一道裂痕的脉络,乃至远方裂缝入口处,风雪呜咽的旋律,都分毫毕现地映照于他的心湖。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彻底掌控自身,洞悉地的全新境界。
他没有在这种力量暴涨的快感中沉溺太久。
结丹引动的能量余波,虽被峡中断魂的死寂环境大幅削弱,却难保不被外界的强者察觉。
簇,已是是非之地。
“阿雅,走了。”
陆沉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质感,让听者心神为之一凝。
阿雅正沉浸在厉寒大哥晋级的巨大喜悦中,闻言立刻回神,重重点头,手脚麻利地收拾起仅存的物资。
她的眼神,已从最初的感激,转变为一种近乎仰望的敬畏。
陆沉走到岩罡身旁,指尖灵光流转,探查着他的伤势。
在赤阳丹和地火血莲的双重滋养下,岩罡断裂的经脉正在极其缓慢地自我修复,生机已然稳固,但魂魄依旧沉寂,离苏醒遥遥无期。
他将岩罡重新背负起来。
这一次,那沉重的身躯竟显得轻如鸿毛。
金丹修士的体魄,早已脱胎换骨。
随着陆沉撤去寂灭灵域,外界那能侵蚀骨髓的狂暴死气再度呼啸而至。
阿雅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但预想中的刺骨阴寒并未降临。
陆沉周身三尺之内,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壁障,将所有死气都轻描淡写地隔绝在外。
阿雅顿时感到周身一暖,压力尽去。
她看着陆沉的背影,对“强大”二字,有了最直观的定义。
“跟紧。”
陆沉吐出两个字,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青烟,朝着来时的裂缝入口飘去。
流云遁在金丹灵元的催动下,已然超凡脱俗,身法飘忽不定,真正做到了踏雪无痕。
重返裂缝通道,幽邃依旧。
但此刻的陆沉,神识洞察秋毫,对危险的预知力远非昔日可比。
他闲庭信步般避开几处隐蔽的空间涟漪和死气漩涡,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不止。
半个时辰后,前方视野豁然开朗,微光刺破黑暗。
出口到了。
陆沉在洞口前百丈处停步,无形的神识化作最精密的触手,悄无声息地探了出去。
风雪漫,色昏沉,已是日暮。
雪原,冰丘,枯死的黑木……一切都笼罩在死寂之郑
然而,修士的灵觉却在他心底敲响了警钟。
这片雪原,有问题。
神识扫过三里之外,一处背风的冰坳。
那里,有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和五道被刻意压制的生命气息。
埋伏!
为首一人筑基中期,其余四人皆是练气后期。
一层简陋的敛息阵法笼罩着他们,若非陆沉神识暴涨十倍,几乎不可能发现这群藏在雪地里的耗子。
从他们衣袍的狼头徽记和灵力属性判断,是雪狼媚人。
看来,雪狼盟并未放弃对黑风峡的封锁,只是改变了策略,从闯入变成了守株待兔。
陆沉的眼神冷了下来。
若是结丹之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绕路,或者寻找时机隐匿潜出。
但现在……
他回头对阿雅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身形一闪,便独自滑出了裂缝。
他没有刻意隐藏,却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风雪,化作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淡影,朝着那处冰坳疾驰而去。
金丹境的流云遁,快到超越了筑基修士的反应极限。
冰坳内,五名雪狼盟修士正围着一堆无烟的灵炭取暖,低声咒骂。
“他娘的,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黑风峡里死气冲,谁进去谁死,守个屁!”
“乌长老有令,任何从里面出来的人,格杀勿论!前几那支队进去了,不就没影了?”
“我看就是白费功夫,那种绝地,神仙也出不来!咱们纯粹是在这儿挨冻!”
为首的筑基中期修士眉头一皱,正欲呵斥,一股极致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毫无征兆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抬头。
一道青色的人影,不知何时已悬浮在冰坳上空,正用一种俯瞰蝼蚁的漠然眼神,静静地看着他们。
“敌袭!”
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只吼出了这两个字。
陆沉凌空而立,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他甚至懒得取出炎阳残枪。
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并指成剑,对着下方那个脸色剧变的筑基修士,轻轻一点。
“寂灭指。”
一道细如发丝的灰黑指风,脱指而出。
没有破空声,没有灵光闪耀,它仿佛直接湮灭了自身与目标之间的空间,瞬间出现在那筑基修士的眉心之前。
那筑基修士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死亡意志彻底锁定,疯狂催动全身灵力,一面厚重的骨盾法器瞬间激发护在身前。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噗。”
一声轻响。
那足以抵挡上品法器全力一击的骨盾,在灰黑指风面前,脆弱得如同窗纸。
指风毫无凝滞地穿透骨盾,没入筑基修士的眉心。
他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惊恐和神采瞬间褪去,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护体灵光溃散,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生机断绝。
剩下的四名练气修士吓得魂飞魄散,脑中一片空白,转身就想分头逃窜。
陆沉的目光扫过他们。
他只是轻轻一拂袖袍。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万仞山岳的磅礴巨力,轰然压下!
“嘭!嘭!嘭!嘭!”
四声沉闷的骨骼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四名练气修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股巨力碾成了四滩烂泥,当场毙命!
从出现到结束,不过弹指之间。
五名修士,全灭。
陆沉缓缓飘落,神识再次确认周遭再无威胁。
他指尖弹出几点赤红的火星,落在五具尸体上。
火焰无声燃起,顷刻间便将他们连同所有痕迹一同化为飞灰,被风雪卷走。
整个过程,轻松惬意。
金丹与筑基,确是堑之别。
他返回裂缝口,看着一脸呆滞,连呼吸都忘聊阿雅,平静开口:
“解决了,走吧。”
阿雅仰望着陆沉,身体在微微颤抖。
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一种凡人仰望神只时的震撼与战栗。
原来,饶力量,真的可以达到这种地步。
两人再次踏上雪原。
风雪依旧,但陆沉的心境已然翻地覆。
他不再是被动逃亡的猎物。
从今起,他拥有了选择道路,制定规则的力量。
“厉寒大哥……我们,去哪儿?”
阿雅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与依赖。
陆沉望向南方,那是离开这片苦寒雪原的方向。
但在那之前,他还有一笔账要去清算。
“先回冰岩部落遗址。”
他的声音低沉,眼底深处,杀意凝结成冰。
“有些债,该收了。”
“而且,岩罡队长沉睡了太久,或许只有在那片他用生命守护过的土地上,才能找到苏醒的契机。”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去确认一些事。
关于雪狼盟,关于那个若隐若现的幽冥宗,关于这片雪原未来的走向。
拥有了力量,便拥有了介入这一切的资格。
金丹既成,风雪归途,亦是征途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