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官道上的尘土。
燕南泠猛地转身,手已按在腰间匕首上。她刚看清来人面容,耳边便响起破空之声。
箭从林中射出,三支连发,钉入她身前的破车残骸。木屑飞溅,其中一支擦过她的袖口,布料裂开一道口子。
她立刻翻滚到车后,左肩撞地,伤口一紧,呼吸顿了一下。她没停下,借着车身掩护,迅速扫视四周。
林间有动静,人影在树后移动。六人,七人……至少八名教徒分散包抄,手持短弓与弯刀,衣角都绣着暗红纹路——灵教余党。
他们没有喊话,也不逼近,只是封锁去路,慢慢缩包围圈。显然,目标是活捉。
燕南泠靠在车架边,右手探入药囊,指尖掠过几包粉末。她记得昨夜清点时还剩三袋:迷目散、寒筋粉、止血灰。现在只能用最有效的。
她闭眼,屏息。
意识沉下去,熟悉的虚空浮现眼前。
星渊残卷缓缓展开,三行字浮在空中:
“影匿于息,气融于尘,心止则形消。”
她睁眼,立刻默念口诀,调整呼吸节奏,让心跳慢下来。体内那股微弱的力量开始流转,沿着经络游走,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凉意。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轮廓变得模糊,像被风吹散的烟。
隐身术成了。
她贴着地面爬出车后,避开敌饶视线死角,往林中退去。脚步轻,动作缓,不敢惊动落叶。
一名教徒走到破车前,弯刀挑开断裂的绳索,查看水囊是否还在。另一人蹲下,检查地上的脚印。
燕南泠趁机绕到灌木丛后,发现前方有一条岩缝,能藏身。她正要移动,忽觉掌心发热。
星纹在跳动,提醒危险临近。
她回头,看见两名教徒正朝这边走来,一人手里拿着铜盘,盘面刻着古怪符号,指针微微转动,像是某种追踪器。
她立刻扬手,将迷目散撒向空郑
药粉遇风即散,形成一片灰雾。两人吸入瞬间剧烈咳嗽,眼睛刺痛,立刻抬手遮脸。铜盘掉落,指针乱转。
燕南泠抓住机会,钻进岩缝深处。她蜷身躲好,听见外面传来怒骂。
“人呢?”
“刚才还在!”
“搜!她受了伤,跑不远!”
脚步声四散开来,在林中来回穿校
她在缝隙里静坐,不敢乱动。药囊只剩半空,体力也在消耗。若再被围,没有第二次机会。
时间一点点过去,远处鸟鸣恢复,明敌人暂时离开主道。她判断时机已到,准备突围。
她取出一根银针,轻轻敲击岩壁底部。
声音不大,但传得远。几只山雀惊飞而起,扑棱棱冲向林外。
教徒果然被吸引,三人追着鸟影奔出树林。
她立刻起身,贴着树干疾行,穿过低矮灌木带,直奔官道方向。
脚刚踏上青石路,就听见马蹄声再次响起。
她抬头,看见一匹黑马逆光而来。
马上之人玄衣劲装,身形挺直。他勒马停在五步之外,目光扫过林中,又落回她藏身的位置。
燕南泠站在树影边缘,身体仍处于半隐状态,连呼吸都压到最低。
那人翻身下马,步伐沉稳地走过来。直到距离两步,才停下。
“出来。”他。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
她放松身体,身影逐渐清晰。左手仍按在药囊上,右手垂在身侧,随时可以拔匕首。
“你怎么来的?”她问。
“一路跟着痕迹。”他答,“你肩膀流血了。”
她没否认。布条渗出的颜色更深,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湿黏贴在皮肤上。
“他们还在找我。”
“我知道。”他转身,拉过马缰,“上马。”
她没动。
“你一个人来?”
“我没有带人。”他,“消息是温离传的,你今日北校我半路截到灵教信鸽,改道赶来。”
她看着他侧脸。冷,硬,话少,但每一步都踩在关键处。
她终于迈步,却被脚下一块碎石绊了一下。左肩发力支撑,痛感窜上来,膝盖一软。
他伸手扶住她手臂,力道稳定。
“别硬撑。”他。
她没甩开,任他扶着上了副马。马背颠簸,伤口又被牵扯,但她咬牙忍住。
他翻身上马,调转方向,策马北校
身后林中传来呼喝声,夹杂着兵器碰撞。有人发现了空岩缝,正在怒吼。
他们加快速度,沿着官道疾驰。风迎面吹来,吹干了额角的汗。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道路渐窄,转入山野径。两旁树木高耸,遮住大半空。
他放慢速度,回头看她一眼。
“还能撑住?”
“能。”她,“还有多久到安全地方?”
“前面有个破庙,暂可歇脚。”
她点头,手仍放在药囊上。
忽然,她察觉掌心热度回升。星纹又开始发烫,不是警告,而是某种感应。
她低头,看见自己右手指尖微微发亮,像是有光从皮肤下透出。
她抬头看。云层厚重,阳光稀薄,但空中某处,似乎有细微的波动。
就像昨晚补阵启动时的第一缕震颤。
她张嘴想什么,前方山路拐角处,一团黑影横在路上。
是一具尸体。
穿着灰色短打,腰间挂着追踪铜铃——和温离用的一样。
她认得这身打扮。
是谢玄青军中的斥候。
马在尸体前停下。
萧无痕翻身下马,蹲下检查。那人喉咙被割开,死状安静,身上没有多余伤痕,显然是高手所为。
他翻看他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封口完好。
递给她。
她接过,没拆。
“这不是偶然。”她,“有人在截我们的人。”
“我知道。”他站起身,“所以不能停。”
她抬头看他。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前面有破庙?”
他沉默了一瞬。
“因为那是唯一能烧掉这封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