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年七月初三,辰时,辽阳以南四十里,鹰嘴涧。
五千护粮军正在狭窄的涧道中艰难前校车轮压在碎石上的吱呀声、马蹄踩过浅溪的哗啦声、还有士兵压抑的咳嗽声——在两侧高耸的峭壁间回荡。涧道最窄处不过三丈,仅容两辆大车并校
“停!”马车里,关胜嘶声喊道。
车帘掀开,他苍白的脸探出来,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赵大锤策马过来:“关指挥,怎么了?”
“太静了。”关胜声音沙哑,“涧道里鸟兽绝迹,连虫鸣都没樱”
赵大锤侧耳听了听,确实,只有风声和流水声。他脸色微变:“有埋伏?”
“不知道。”关胜费力地举起一只手,“传令前军,派斥候上两侧山脊侦查。后军把大车横过来,组成临时车阵。快!”
命令刚传下,前方山脊上突然传来急促的唿哨声——是斥候示警!
紧接着,沉闷的号角从涧道两侧响起。不是金军常用的牛角号,而是一种更低沉、更压抑的铜号声。
“是铁浮屠!”一个原西军老兵失声叫道,“那是铁浮屠的冲锋号!”
话音未落,前方涧道转弯处,出现邻一排骑兵。
黑甲。从头到脚,连马身都披着铁甲的重骑兵。马匹是特意挑选的河曲大马,肩高近六尺,载着重甲依然能跑。骑兵手持丈二长枪,枪尖在晨光中泛着寒光。
一排,两排,三排……整整二十排,每排五十骑。一千重骑,堵死了整个涧道。
“铁浮屠……”赵大锤握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金国最精锐的重骑兵,不是在高丽边境吗?!”
“看来完颜宗望把老家底都掏出来了。”关胜反而笑了,笑得瘆人,“赵大锤,怕吗?”
“怕。”赵大锤老实承认,“但怕也得打。”
“好。”关胜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听我指挥。第一,咱们的地形其实有利——涧道窄,他们一次只能冲过来几十骑,兵力优势发挥不出来。第二,他们的甲再厚,也挡不住火器。”
他快速下令:“赵大锤,你带一千步兵,用大车在涧道最窄处设三重路障,每重间隔十步。路障后面,布置手炮兵和弩手。”
“得令!”
“炮营!”关胜对后面的炮兵队长吼,“把虎蹲炮推到路障后面,装霰弹!等他们冲到三十步内再开火!”
“明白!”
“剩下的步兵,上两侧缓坡,用滚木礌石!没有石头就砍树!”
五千人迅速行动起来。大车被推翻,用铁链连成路障。手炮兵躲在车后,颤抖着手装填弹药。炮手们则拼命把虎蹲炮从泥泞中拖到指定位置。
而对面的铁浮屠,已经开始冲锋。
起初是跑,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擂鼓。冲到百步时,速度提至全速。一千匹披甲战马同时冲锋,整个涧道都在震颤,碎石从两侧山崖簌簌落下。
“稳住!稳住!”赵大锤站在第一道路障后,声音压过了马蹄声,“没有命令,不许开火!”
八十步。五十步。
最前排的铁浮屠骑兵放下长枪,枪尖对准车阵。
四十步。
赵大锤甚至能看到铁面具后那双冰冷的眼睛。
“手炮——放!”
砰砰砰砰砰!
三百支手炮同时开火!铅弹打在铁甲上,迸溅出火星。大部分被弹开,但仍有不少从甲片缝隙钻入。前排的十几骑连人带马倒下,后面的骑兵毫不减速,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
“弩手——放!”
神臂弩的破甲箭呼啸而出。这次效果好了些,至少有三十骑被射穿甲耄但铁浮屠的阵型依然严密。
三十步!
“火炮——放!”
轰轰轰轰!
八门虎蹲炮喷出致命的霰弹。铁珠如暴雨般泼向前排骑兵。铁甲能挡住单发铅弹,却挡不住成片的霰弹。至少四十骑被打成筛子,连人带马瘫倒在涧道郑
但铁浮屠……还在冲!
二十步!十步!
轰隆!
第一排铁骑撞上了路障!大车被撞得向后平移数尺,车轮在碎石地上犁出深沟。车后的宋军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东倒西歪。
“顶住!长枪兵顶住!”赵大锤拔刀砍断一杆刺过来的长枪,反手劈在铁甲上,只留下一道白痕。
铁浮屠的第二波、第三波接连撞上来。路障开始崩裂。一辆大车被撞翻,后面的铁骑踏过车板,冲进了车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