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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透过雕花木窗棂,在书房的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顾阑秋坐在书案前,握着笔,却有些心不在焉。昨日的功课摊在面前,墨迹早已干透,可沈清弦那句比平日严厉几分的“重写”,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她悄悄抬眼,看向坐在窗边另一张书案后的沈清弦。他正垂眸看着一封信函,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清俊而平静,仿佛昨夜那个语气微冷、让她功课重写的人不是他一般。

顾阑秋抿了抿唇,心里那点委屈和不解又泛了上来。清弦哥哥待她一向耐心温和,即便她偶尔贪玩误了功课,他也多是引导劝诫,鲜少这般直接下令“重写”。是因为昨日谢寻舟来访,她笑得太过开心了吗?可……这又与她功课有何干系?

她想起谢寻舟讲述边关风沙、将士豪情时,自己确实被那广阔地所吸引,听得入了神。清弦哥哥当时虽也在场,神色如常,并未多言。难道……是在那时不悦了?可这丝毫无理呀。顾阑秋甩甩头,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荒唐,清弦哥哥怎会因这等事与她置气。

正胡思乱想间,徐嬷嬷端着一盘新切的瓜果走了进来,步履沉稳,面容一如既往的严谨。她将果盘轻轻放在沈清弦案几一角,而后转向顾阑秋,目光落在她面前那份“待重写”的功课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并未出声责备,只道:“姑娘,及笄礼的日子眼看着近了,许多事宜需得尽早定夺。”

顾阑秋闻言,暂且将心事放下,应道:“嬷嬷的是。”

女子十五岁及笄,意味着成年,是人生中极重要的典礼。以往在州府,她也见过别家姐姐行及笄礼,知晓其郑重。

沈清弦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信函,抬眸看来,眼神已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嬷嬷有何建议?”

徐嬷嬷微微躬身,条理清晰地回话:“公子,及笄礼的章程、宾客名单、赞者、正宾的人选,都需仔细斟酌。还有姑娘当日所着的采衣、襦裙、曲裾深衣,钗冠首饰,乃至宴席的菜式、回礼,桩桩件件都马虎不得。”

沈清弦颔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这是自然。意儿的及笄礼,必要办得周全妥帖,不能有丝毫轻慢。”他顿了顿,看向顾阑秋,语气柔和下来,“意儿自己可有甚么想法?或是特别想要的?”

顾阑秋见他目光专注,之前的些许不快便散了大半,想了想,笑道:“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清弦哥哥和嬷嬷安排便是。只求简单庄重就好,不必过分奢靡。”她深知沈清弦为她花费甚多,不愿再为他增添负担。

沈清弦却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及笄是女子大事,怎能简单?虽不追求虚浮排场,但该有的礼数、该备的物件,一样都不能少。”他转向徐嬷嬷,“嬷嬷,烦你将市面上最好的绣娘、金匠的图样都寻来,让意儿挑选。宾客名单我稍后拟个初稿,再与你商议。赞者与正宾,须得德高望重、福泽深厚之人,我亲自去请。”

他语速平稳,一项项安排下去,思虑之周密,用心之深重,连见多识广的徐嬷嬷眼中都掠过一丝惊诧。这已远远超乎寻常兄长对妹妹的关怀,倒更像是……为人父母者对女儿终身大事的重视。

徐嬷嬷压下心中讶异,恭谨应下:“老奴明白,这就去办。”

待徐嬷嬷退下,书房内又只剩下两人。沈清弦起身,走到顾阑秋书案前,目光落在她那份功课上,语气已恢复了往常的耐心:“可是觉得我方才过于严厉了?”

顾阑秋抬眼看他,诚实地点零头:“是有一点。清弦哥哥,我昨日……可是做错了什么?”

沈清弦沉默片刻,眼底深处有一丝复杂情绪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他伸手,轻轻抚平她功课卷角的一个褶皱,低声道:“你没错。是我不该将……无关情绪,带入课业之郑”他顿了顿,转移了话题,“及笄礼后,意儿便是大姑娘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渐渐长开、已初具少女风啄脸庞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似欣慰,似不舍,又似一丝极淡的怅惘。

顾阑秋被他看得有些脸颊微热,垂下眼睫,轻声道:“便是大了,也还是清弦哥哥的意儿。”

这句话脱口而出,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与亲昵。

沈清弦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如春冰初融,温暖和煦。“是,永远都是。”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意味,“正因如此,你的及笄礼,我才更要亲自操持,让它完美无憾。”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庄园都围绕着顾阑秋的及笄礼忙碌起来。沈清弦几乎事必躬亲。

他亲自筛选送来的衣料图样,对花色、质地挑剔至极,连绣娘所用的丝线光泽都要过问。为了一支搭配礼服的玉簪,他竟翻遍了城中数家老字号珍宝阁的库存,又连着画了几张图样,与工匠反复商讨修改,务求尽善尽美。

宾客名单他斟酌再三,既要有足够的体面,又需避开可能带来麻烦的人物。他甚至亲自修书几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邻州,邀请几位致仕后德高望重的老翰林和一位与顾家曾有旧谊的郡王太妃,希望能请动他们中的一位担任正宾,为顾阑秋增添福泽。

顾阑秋看着他为自己的典礼如此劳心劳力,心中那点因课业而起的芥蒂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甜意。她偶尔被徐嬷嬷拉着试穿新制的衣裙,或辨认送来的首饰图样时,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追寻着那个忙碌的身影。

她看到他在灯下仔细核对礼单的侧影,看到他因一支钗环的样式不够完美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到他与徐嬷嬷商议流程时那份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周全。

这份用心,早已超越了寻常的兄妹之情。一种朦胧的猜想,如同初春的嫩芽,悄悄在她心底探出头来。她想起月下他那句“或许前世欠你太多,今生来还”,想起他因谢寻舟而起的细微反常,再对照眼前这为她的及笄礼倾注全部心力的模样……

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脸颊也悄悄染上绯色。

这日,沈清弦将最终定稿的钗冠图样拿给她看。那是一只极为精致的累丝嵌宝鸾鸟衔珠钗冠,鸾鸟形态优雅,羽翼栩栩如生,口中衔着的明珠温润生光,既显华贵,又不失清雅。

“喜欢吗?”沈清弦问,目光中含着一丝期待。

顾阑秋看着图样,用力点头:“很喜欢,太美了。”她顿了顿,抬起晶亮的眸子望向他,“清弦哥哥,你为何……为何对我的及笄礼,如此上心?”

沈清弦凝视着她,窗外春光正好,映得她眉眼如画,肌肤胜雪。他沉默了片刻,方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坚定:“因为及笄,意味着我的意儿,将迎来全新的人生。我想让你从这一刻起,往后的每一步,都走在最光明璀璨的路上,再无阴霾。”

他的话语没有直接回答那个潜藏的问题,却比任何直白的言语都更撼动人心。那里面包含的,不仅仅是关爱,更像是一种郑重的交付与承诺。

顾阑秋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先前所有的猜测、朦胧的心事,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她感觉到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迅速生长,带着灼饶温度,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慌忙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滚烫的脸颊和慌乱的心跳,轻声应道:“嗯,我知道了……谢谢清弦哥哥。”

沈清弦看着她微红的耳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目光愈发温柔。及笄礼的筹备,依旧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而某种悄然变化的情感,也在这一片忙碌中,如同院中那株悄然结苞的海棠,静待盛放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