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平给乞丐换了一身衣服,随后带着她登门拜访,好在裴坚也没多什么。
裴府后园内,裴喜君将画布支好,武清平在一旁喝茶吃着点心,而乞则是描述着那大胡子男子的模样:“他的胡子比画像上的乱,眼睛更大,当时他看着参军身后,脸都白了……”
裴喜君握着笔,仔细听着,那大胡子男子的模样渐渐在画布上成形——与万安的那张画像相比,确实多了几分慌乱与锐利,显然更接近真实模样。
而此时,裴府正厅内的气氛却有些紧张。
韦风华站在裴坚面前,沉声道:“雍州司法参军一职,还请裴侍郎放在心上,这是公主的意思。”
裴坚面露难色:“韦典军,你在公主府官居五品,为何要屈就七品的司法参军?”
“为了长安的安危,为了圣人和公主,五品屈就七品,有何不可?”韦风华得义正词严。
裴坚只好道:“韦典军高风亮节,我会尽力。”
韦风华躬身告辞,刚走出正厅,便与进门的白衫撞了个正着。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屑,同时“哼”了一声,拂袖擦肩而过。
白衫走进正厅,向裴坚施了一礼:“裴侍郎,万安被杀,太子殿下很是担忧,特推荐一人接任司法参军,还请侍郎成全。”
“太子也推荐了人?”裴坚一愣。
“正是。”白衫道,“前金吾卫中郎将卢凌风。”
裴坚脸沉了下来:“可公主那边也推荐了人……”
“侍郎该清楚,太子是大唐储君,才是国本。”白衫语气带着几分提醒,“公主势大,但眼光要放长远。”罢,他起身告辞。
白衫刚走出正厅,便见韦风华又折了回来。两人再次对视,又是一声冷哼。
韦风华径直走进正厅,对裴坚道:“东宫推荐的是谁?”
裴坚犹豫片刻,还是道:“是卢凌风。”
韦风华冷笑:“当初把他赶出长安,本就是东宫的权宜之计。这种犯过大错的人,裴侍郎也敢重用?你可要想清楚!”
罢,韦风华转身就走。
裴坚站在厅中,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只觉得一阵头疼,太子与公主的争斗终究波及了他。而那隐藏在暗处的沙知又不知云任中秋的幻术大会上掀起怎样的风浪。
但裴坚想起,武清平还在自己府上,倒不如问问她。
后院,裴喜君正对着画纸修改,乞丐坐在一旁,时不时指出画中的不足。他一会儿人物眼神不够锐利,一会儿又嫌衣袍褶皱不够自然。裴喜君耐心听着,笔下不停地调整。
裴坚走到近前:“在忙什么?”
武清平也没瞒着:“查沙斯呢,请您女儿帮我画个像。”
裴坚的目光落在画纸上:“你这画的是沙斯?”
“对。”裴喜君顺势问道:“父亲,沙斯做过控鹤监副监,您该认识他吧?帮我看看画得像不像。”
裴坚盯着画纸皱眉:“不像。”
“一点都不像吗?”裴喜君皱眉
“有些形似,但无半点神似。”裴坚回忆道,“那沙斯是吐火罗人中的美男子,极为精明,眼神里满是智谋,你这画里可没有这种气质。”
裴喜君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画。
裴坚却打断她的思绪:“你们等会在忙,武将军,我想请教件事。。”
“哦,您吧。”
裴坚将来龙去脉了一遍,随后叹了口气,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公主与太子不停地斗法,长安很快会陷入血光之郑卢凌风自负有社稷之才,又对太子忠心,若当了雍州司法参军,就是旋涡中心!太子虽为储君,但朝中实力远不如公主……
裴坚面露难色:“您该怎么办?”
武清平却微微一笑:“裴侍郎,我告诉你一个可以完美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可好?”
“请讲。”
“你直接去找公主,告诉她太子这边推荐的是卢凌风,她会同意的。”
裴坚皱眉,觉得这个方法过于儿戏,简直就是胡闹,公主如何听到卢凌风的名字就能答应。
“实话跟你讲了吧,卢凌风是公主亲儿子。”
裴坚脑子翁一下的要炸了:“你什么?”
武清平淡定喝茶:“记得保密啊,就当不知道,卢凌风认不认公主还是未知呢,但公主肯定认卢凌风,我可是看在您是喜君父亲的面子上才告诉你的。”
裴坚沉思片刻,随后看向自己女儿,只见自己女儿对着自己点头,他知道,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公主府内,韦风华站在裴坚身后,听裴坚明来意。
公主听完竟笑了:“哦?东宫推荐的是卢凌风?很好!朝廷用人之际,确实需要这样的干才,可惜官太了,若他立功,裴侍郎记得提拔。”
裴坚知道此事成了,连忙行礼告退。
待他出门后,韦风华立刻上前:“公主,卢凌风是太子的人,司法参军虽官职低却重要,您怎么能让给他?”
“卢凌风不是别人,”公主淡淡道,“也省得你屈就七品官,不好吗?”
韦风华虽不服,却只能应声。
公主问及沙斯:“这沙斯倒厉害,刚来几就杀了万安。”
韦风华连忙:“沙斯行迹虽诡,但我在万安之前就找到了他的落脚地。”
公主追问:“你跟他谈的事,他怎么?”
韦风华便起此前在平康坊客栈的会面。当时沙斯听闻要杀太子,起初犹豫,韦风华以“事成之后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相诱,沙斯便约定八月初七在春野楼给答复。
“我观他心动,应无问题。”韦风华补充道。
公主却面露迟疑:“只是谋划此事时是几个月前,而今经过人面花之险,我这个时候再对太子出手,好像于情于理都不大应该啊。”
“公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韦风华急切道,“您若想成为第二个后、复兴大唐,绝不能犹豫!太子在东都的表现可能是假象,一旦他羽翼丰满,定会对您不利,就算为了自身安危,您也不能错失良机!”
公主突然大笑:“好一个‘为了自身安危’!”
韦风华才知失言,慌忙辩解。
公主却话锋一转:“你是跟着叔叔长大的吧?当年韦庶人弑君,我和太子起兵诛杀她,你叔叔也死在那夜。”
韦风华跪倒在地:“公主没治我的罪,我必以死相报!”
“我不是要你报恩,”公主盯着他,“你劝我利用沙斯除太子,是不是想报当年杀叔之仇?”
韦风华一愣,随即赌咒自己所为绝非出于私怨。
公主沉默片刻,突然笑道:“看把你吓得,快起来。你得对,忠心比才干重要。司法参军不能给你,但未来有更大的官职等着你。
明你带重金见沙斯,告诉他事成之后不仅有重赏,我还可帮他重回仕途,若我登基,恢复控鹤监也不定。”
韦风华眼睛一亮,连忙应下,转身离开时,没看见公主的阴森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