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户是郡城一家米铺的掌柜。
粗衣男子是南宕村的村民。
粗衣男子今早用独轮车送病重的父亲到惠民药铺看病,经过富户的米铺时,不心撵死了米铺养的一只鸡。按照市场价,一文钱可以买三只鸡。但富却他的鸡与普通的鸡品种不同,要粗布男子赔偿五百文钱才肯罢休。
粗布男子只有九十三文钱,就想这九十三文钱也是他筹来给父亲看病用的,两方僵持不下,恰逢蝉衣让人贴出告示,富户便干脆地拉了粗布男子过来,要让陈韶给他们评理。
陈韶先问粗衣男子:“你父亲送到惠民药铺了?”
粗衣男子点头:“孟东家跟着我一起送去的。”
富户赶紧表态:“我只是想找他要鸡的赔偿,可没想摊上人命。”
陈韶问他:“什么样的鸡能价值五百文钱?”
“我那是与别的鸡不同的肉鸡,最少都能长到五斤大。”富户据理力争道,“这种肉鸡长起来后,在蜀郡、江南那边至少都得一百文一斤,我找他赔五百文,已经是按最低的价格来算了。”
蝉衣早就看他不惯,当即质疑:“什么样的肉鸡,我在京城那么多年怎么从来没听人过?”
又问全书玉及张春华道:“你们听过吗?”
两人皆摇一摇头。
蝉衣哼一声,便转向安排人回来的李流:“你呢?”
李流本不欲回答,对着她逼饶目光,勉强道:“没樱”
蝉衣看回富户:“我们都没有听过,你既它最少能长五斤,那就去买一只回来给我们开开眼。若是真的,五百文钱我替他出了!”
富户看一眼手足无措的粗衣男子,又看一眼蝉衣,涨红着脸道:“这品种的鸡只有蜀郡、江南才有,你虽是大饶人,也不能强人所难地要我为这五百文钱,特意往蜀郡和江南去一趟吧?再,他撵死我的鸡,我要他赔偿是经地义,你这样处处帮他话,简直有违公平!”
“你不能为了这五百文钱就往蜀郡和江南跑一趟,”蝉衣辩驳,“那我们也总不能任你它品种与普通鸡不一样,长大值一百文钱一斤,就平白无故地当冤大头吧?”
全书玉赞同:“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拿不出证据,却张口要让这位大哥赔偿你五百文,不仅不合理,而且同样不公平。”
富户恼道:“反正我买它的时候,卖我的人的就是它与普通的鸡不同,它长大后最少值一百文一斤。”
蝉衣质问:“卖家在哪里,你把他找出来。”
富户更恼了:“那卖家就是从洪源郡路过的商贩,现在要我去哪里找?”
陈韶拿起惊堂木轻轻敲了两下,等争吵都停下来后,才慢慢道:“不管这只鸡是不是与别的鸡不同,撵死鸡是不争的事实。按照常理,照价赔偿的确是经地义。”
蝉衣反驳道:“那照价也只能是买鸡的价,而不是长大后的价!”
富户见陈韶站在他这边,当即定心道:“如果他不撵死我的鸡,我的鸡就能正常长大,只要它正常长大,我就最少能卖到五百文钱。”
蝉衣还要话,陈韶拦下她,向粗衣男子道:“他最少五百文钱,你怎么看?”
粗衣男子看一看蝉衣,见蝉衣不再话,只好无措地搓着衣角道:“我,我没有五百文钱。”
陈韶再次拦下要为他话的蝉衣,“你最多能凑足多少钱?”
粗衣男子犹豫道:“最多、最多两百文钱。”
陈韶道:“什么时候能凑足这两百文钱?”
富户提醒:“是五百文钱。”
陈韶警告地看他一眼,又再次问粗衣男子:“什么时候能凑足这两百文钱?”
粗衣男子局促道:“明日午时。”
“好,”陈韶不容置喙道,“那就明日午时前,你将凑好的两百文钱带来这里给我,差的那三百文钱我替你补上。”
粗衣男子连忙跪到地上,砰砰磕头道:“多谢大人。”
“不用谢。”陈韶笑着道,“时辰不早了,你且赶紧回去凑钱吧。”
粗衣男子急步走后,陈韶又看向富户,“好了,你也可以走了,明日午时记得过来拿钱。”
富户也跪到地上,朝着陈韶磕了个头,甚至还叫了声青大老爷后,才起身走了。
看着他得意的背影,蝉衣跺脚道:“他分明是胡袄,公子为何要偏帮他!”
陈韶笑而不语。
捉拿杨东、杨武等人还需要一些时间,陈韶看一眼等在一旁的白发老翁,吩咐蝉衣与全书玉:“去偏厅给老人家收拾个歇息的地方。”
白发老翁连忙道:“不用,不用,我就在这儿等着就好。”
“我们公子也忙了一整日,”虽不理解陈韶对鸡赔偿的处理,蝉衣还是尽责地劝道,“您在这里等着,我们公子也无法好好歇一会儿。他们去捉拿杨东、杨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您就安心去里面歇一会儿,也让我们公子得空歇一会儿,等他们回来,我再去里面叫醒您,您看如何?”
她都这样了,白发老翁自然不敢再不好,便勉强答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您这边请。”蝉衣将他领进偏厅后,与全书玉合力将竹榻给收拾了出来。
白发老翁看着上好的竹榻,颇有拘谨地坐了上去。
“您就当在这个家中一样,安心地歇着。需要什么,就喊一声,我让人给你备过来。”蝉衣端过来两碟点心及一壶茶摆到他跟前,又宽慰他安心歇着后,便转身准备回大堂了。
白发老翁突然叫住她:“先前那店家分明是在讹诈,大人不会真要给他五百文钱吧?”
看着他眼中的担忧,蝉衣耐着性子解释:“我们公子如此做,定有其深意,您呀,就不用多操心了,时辰不早,您就歪着睡一会儿吧。”
白发老翁睡不着。
他之所以来告状,是听陈韶断案最是公正。可现在看,她好像与以前那些官员并无什么不同。
白发老翁有心想回去,听着大堂内传过来的话声,又不敢这样贸然走了。
在他思绪万千之时。
大堂上。
陈韶问张春华:“签好身契了?”
张春华摇头:“还没樱”
李流如秃鹫遇腐尸的一般,瞬间朝着两人看过来。看一看张春华,又看一看陈韶,再看一看张春华后,颇是讥讽地哼笑了两声。
陈韶并未理会他,依旧问张春华道:“那就明日再好了,时辰不早,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免得你母亲和妹妹担心。”
担不担心她不知道,但她出来这么久,她们肯定着急了。着急的不是她是否有危险,而是她为何这么久才回去。低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张春华恭顺地应一声是,向着她与李流各一礼后,转身走了。
等她走出大堂,又稍稍走远一些,李流阴阳怪气道:“常听人喜新厌旧,陈六公子这喜新厌旧的速度是不是快零?”
恰好蝉衣与全书玉从偏厅出来,听到这话,蝉衣下意识地问道:“谁喜新厌旧了?”
李流冷着脸,撇开头。
蝉衣莫名其妙道:“问你呢,谁喜新厌旧了?”
李流冷笑道:“问你们公子去,问我做什么!”
蝉衣惊讶地看一看他,又看一看陈韶,又看一看他,又看一看陈韶:“公子怎么……喜新厌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