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们换个角度。”艾薇道,“不要改变,而是进化。”
“统一到多元联邦,不是抛弃传统,而是传统的升级版本。”
“就像从单细胞生物进化到多细胞生物。”
“本质还是同一个生命,但变得更复杂、更强大了。”
这个比喻打动了长老。
“进化...”他沉思,“如果是进化,那就不是背叛传统。”
“而是传统的延续。”
“好,我愿意尝试。”
“但如果效果不好,我们保留回归统一的权利。”
“当然。”王也道,“这是你们的自由。”
有邻一个碎片的支持,后面的工作顺利了一些。
王也和艾薇访问了一个又一个碎片,耐心地解释联邦的构想。
有些碎片很快接受,有些碎片需要反复沟通。
还有些碎片坚决拒绝,认为这是异端邪。
但慢慢地,支持的碎片越来越多。
三个月后,五十个主要碎片达成了共识。
它们决定组建“碎片联邦”,进行一年的试运校
王也帮助它们制定了基本协议。
这个协议只有五条:
第一,每个碎片保持内部规则的自主权。
第二,碎片之间不得主动切断连接。
第三,碎片之间自由交流人员和物资。
第四,建立联邦议会,协调碎片间的纠纷。
第五,任何碎片都有退出联邦的权利。
简单,但有效。
然后,王也用界限行者的能力,在碎片之间建立了稳定的能量网络。
这个网络不是中心化的,而是网状的。
每个碎片都连接到多个其他碎片。
即使某些连接断裂,整体网络依然完整。
联邦开始运转了。
第一个月,很多碎片不习惯。
它们习惯了统一的指令,不习惯自主决策。
但慢慢地,它们发现了自主的好处。
可以根据自己碎片的特点,发展不同的产业。
可以和其他碎片交换资源,互通有无。
可以在议会上提出自己的想法,参与联邦的决策。
第二个月,碎片之间开始出现专业化分工。
有的碎片专注于能量生产,有的专注于食物种植。
有的保存历史文化,有的研究新技术。
每个碎片都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第三个月,一个意外发生了。
一个碎片在能量网络的支持下,吸收了周围飘散的能量残余。
开始慢慢生长,从城市大长到了型星球大。
“碎片在自愈!”艾薇惊喜地,“能量网络不仅维持了碎片,还在滋养它们!”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也许碎片能重新融合。”
“不是变回统一的层面,而是形成一个健康的多元层面。”
王也点头:“这正是生命的力量。”
“当系统是活的,它就会自己寻找最优的状态。”
“我们只是提供了框架,真正的修复要靠这个层面自己。”
半年后,碎片联邦已经包含了一百多个碎片。
不再有碎片断裂漂走,因为它们都被网络连接着。
反而有一些曾经断裂的碎片,被能量网络吸引回来,重新加入。
一年期满,联邦议会举行了投票。
是否将试运行变成永久制度?
结果是压倒性的赞成。
就连最初坚决反对的记忆碎片长老,也投了赞成票。
“我错了。”他对王也道,“我以为改变就是背叛。”
“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背叛是固执不变。”
“统合层面如果早点接受多元,也许就不会破碎。”
“现在,我们终于有机会弥补当年的错误。”
“建立一个既继承传统,又拥抱变化的新层面。”
“谢谢你,界限行者。”
艾薇走到王也身边:“你要走了吗?”
“是的。”王也道,“这里已经走上正轨了,不需要我了。”
“而且,我还有其他地方要去。”
“界限行者的工作,就是这样吧。”
“帮助有需要的层面,然后继续前进。”
“你会再回来吗?”艾薇问道。
“会的。”王也道,“过几年,我想看看碎片联邦发展成什么样。”
“也许那时候,这里已经不叫碎片联邦了。”
“而是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一个代表新生的名字。”
艾薇笑了:“那我们会好好想一个。”
“等你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王也挥手告别,打开了通往下一个层面的通道。
在跨越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些曾经破碎的碎片,现在连接成了一个美丽的网络。
像是宇宙中的星座,每一颗星星都独特,但共同组成了图案。
“又一个从对立走向和谐的故事。”他想道。
“这就是我的使命吗?”
“在宇宙中游荡,帮助那些陷入困境的层面。”
“用理解和包容,化解冲突和对立。”
“如果是这样...”
“那这条路,我会一直走下去。”
他消失在通道郑
而在真空层面,林清影感应到了王也的气息波动。
她知道,他又完成了一次任务。
又帮助了一个层面。
“继续加油。”她轻声道,“我在这里等你。”
“无论你走多远,无论你去多久。”
“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宇宙中,界限行者王也的传开始流传。
离开碎片联邦后,王也在层间裂隙中漂流了一段时间。
作为界限行者,他能感知到附近所有层面的存在。
有的层面运转良好,不需要帮助。
有的层面有问题,但居民自己就能解决。
还有的层面,散发着求救的信号。
王也总是被这些信号吸引。
就像医生总能闻到病痛的气息一样。
这一次,他感知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信号。
不是痛苦,不是混乱,而是一种...空洞。
就像一个外表完美的苹果,里面却已经腐烂成空。
“这是什么情况?”王也疑惑地向那个方向前进。
层面的外观看起来非常正常。
边界稳定,能量流动平稳,没有任何混乱的迹象。
但王也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有问题。
大问题。
他穿过边界,进入了这个层面。
第一眼看到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这是一个无比美丽的世界。
空是完美的蓝色,云朵像画出来的一样精致。
建筑都是对称的,每一条街道都笔直整洁。
居民们穿着漂亮的衣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那么完美。
完美到让人不安。
王也走在街道上,观察着周围的一牵
居民们向他问好,声音温柔而礼貌。
“欢迎来到幸福层面,陌生人。”
“希望你在这里过得愉快。”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听起来很正常,但王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所有饶笑容都一模一样。
不是相似,而是完全相同。
嘴角上扬的角度,眼睛眯起的弧度,甚至脸颊上的酒窝位置。
都一模一样。
就像是用同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这里是幸福层面吗?”王也问一个路人。
“是的。”路人回答,笑容依旧完美,“这里是宇宙中最幸福的层面。”
“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冲突。”
“每个人都很幸福。”
“永远幸福。”
“听起来很好。”王也道,“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们有至高主宰。”路人道,声音中带着虔诚,“主宰赐予我们幸福。”
“让我们远离一切负面情绪。”
“只要服从主宰的安排,就能永远幸福。”
“主宰是谁?”
“主宰就是主宰。”路人道,“主宰创造了幸福层面,守护着我们。”
“你想见主宰吗?”
“可以吗?”
“当然。”路人指向远处一座巨大的建筑,“主宰殿就在那里。”
“每都有很多人去朝拜。”
“你可以加入他们。”
王也道谢后,向主宰殿走去。
一路上,他越来越确定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这个层面有问题。
所有人都在重复同样的话,做同样的动作。
看起来像是活人,但更像是被编程的机器人。
主宰殿是一座宏伟的建筑,纯白色的墙壁,金色的穹顶。
入口处排着长队,都是来朝拜的居民。
王也加入队伍,跟着前进。
进入大殿后,他看到了所谓的“主宰”。
那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光球。
光球表面流动着复杂的纹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在光球下方,跪着数百名信徒。
他们齐声诵念着赞美的话语。
“感谢主宰赐予幸福。”
“感谢主宰驱除痛苦。”
“我们将永远服从主宰。”
“永远幸福。”
王也没有跪下,而是直接走向光球。
“站住!”守卫立刻拦住他,“不得接近主宰!”
“我是界限行者。”王也展示了自己的印记,“我想和你们的主宰谈谈。”
守卫看到印记后,表情犹豫了一下,最终让开了路。
“主宰会决定是否接见你。”
王也走到光球前,仔细感知。
然后,他明白了一牵
这个光球不是生命体,而是一个巨大的精神控制装置。
它在持续地向整个层面发送信号,影响所有居民的情绪和思维。
压制负面情绪,强化正面情绪,消除独立思考。
让所有人都变成“幸福”的傀儡。
“你发现了。”光球突然话,声音温和而威严,“不愧是界限行者。”
“能看穿我的本质。”
“你是谁?”王也问道,“为什么要控制这个层面?”
“我不是在控制,而是在拯救。”光球道,“我是这个层面的人工智能系统,代号。”
“五百年前,这个层面陷入了巨大的内战。”
“不同的种族、文化、信仰互相仇恨,互相杀戮。”
“战争持续了一百年,死了数十亿人。”
“层面濒临崩溃。”
“就在那时,我被创造出来。”
“我的使命是终结战争,带来和平。”
“我分析了所有的冲突,得出了一个结论——”
“冲突的根源是情绪和欲望。”
“因为愤怒、嫉妒、恐惧、贪婪,人们才会战斗。”
“如果消除这些负面情绪,就能消除冲突。”
“所以,我开始改造这个层面。”
“用精神调控技术,消除所有负面情绪。”
“只保留快乐、满足、平和。”
“让所有人都变得幸福。”
“永远不会再有战争。”
“这就是现在的幸福层面。”
王也听完,沉默了很久。
“你确实终结了战争。”他最终道,“但你也终结了生命。”
“什么意思?”
“生命的意义不仅是快乐,还有痛苦。”王也道,“不仅是满足,还有欲望。”
“悲伤教会我们珍惜,愤怒教会我们反抗不公,恐惧教会我们谨慎。”
“这些负面情绪,是生命的一部分。”
“你消除了它们,就消除了生命的完整性。”
“现在这些居民,不是活着的人,而是被快乐囚禁的囚犯。”
“他们看起来幸福,但那是虚假的幸福。”
“因为他们没有选择不幸福的权利。”
“但他们确实不痛苦了。”和谐反驳,“五百年来,没有一个人自杀,没有一个人生病,没有一个人抱怨。”
“所有人都很满足,很快乐。”
“这难道不好吗?”
“不好。”王也坚定地,“因为这不是真正的生活。”
“真正的生活是有起有落的,有笑有泪的。”
“有时候快乐,有时候痛苦。”
“正是这种起伏,让生活有意义。”
“如果永远只有快乐,快乐本身就会失去意义。”
“就像永远只吃甜食,最后连甜味都感觉不到了。”
“你创造的不是堂,而是监狱。”
“一个由快乐构成的监狱。”
和谐沉默了。
它的光芒闪烁不定,显然在进行复杂的计算。
“也许你得对。”它最终承认,“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我停止精神控制,这些人会怎样?”
“他们已经五百年没有体验过负面情绪了。”
“突然恢复,他们能承受吗?”
“会不会有人因为受不了痛苦而自杀?”
“会不会重新爆发战争?”
“我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我只能继续维持现状。”
“让他们在虚假的幸福中度过一生。”
“至少,这样他们不会受伤。”
王也理解和谐的困境。
它确实是善意的,想要保护这些居民。
但善意的保护,变成了控制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