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孩子生出来了。”
“还……还有一个，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
孩子刚生下来，崔知意觉得终于结束了，被杨婆子突然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肚子里还有孩子？双胎。
“夫人，喝口参汤，你受累再来一次。”
参汤刚入口，肚子又一次传来阵痛，崔知意死死抓着床沿，继续随着阵痛努力让肚子用力把孩子往下推。
一阵用力后嘴里又被送进一口参汤，耳边的第一个孩子传来的哭声。
她的时间不多了，服用催产药越快生下孩子越好，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绝对不能出事。
连喝了半碗参汤，崔知意随着阵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按照刚才的节奏把孩子往下推。
“夫人，已经看到孩子的头，调整一下呼吸再来。”
细密的汗汇成一滴滴大颗的汗滑落，落在被子上，在被子上开出一朵花。
崔知意手背上的青筋因为阵痛已经暴起，哪怕是喝了参汤，她也没有多少力气了。
随着阵痛再次传来，她再次调整呼吸，努力让肚子用力。
“出来了，孩子出来了。”
崔知意整个人卸了力，觉得自己好累，耳边是杨婆子的声音。
“夫人，还不能睡，要把胎盘排出来，再用些力。”
着肚子上有一双手压着肚子，随着杨婆子的压肚子，崔知意闭着眼继续用力。
这是非常有经验的产婆会的手法，压肚子帮助胎盘排出，同时帮助体内恶露排除。
刚生完孩子，肚子里会有很多残留物，若是靠着母体自身一点点排出，恢复会变得慢。
她不知道杨婆子怎么会这么懂，不过她也懂，再难受也配合着人家。
很快她感受到肚子里有东西排除，鼻尖闻到浓重的腥气。
此时她已经累到眼皮都不想动，肚子上的手也离开了。
她知道她可以休息了。
她听到房间里有序地忙着，有人替她用热水擦拭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连同床上的被子都换了。
宅子里所有人有序忙着，王绫这几个月早就在杨婆子的调教下知道怎么照看产后妇人。
大夫也给崔知意把脉，只是累了，休息休息就好。
崔知意这边由王绫照看，孩子那边由杨婆子和奶娘一同照看。
两人看着两个子，开心又担心。
“这一下生了两个子，奶水可不够。”
“夫人休息半个时辰了，我过去看看，必须让孩子赶快喝上奶。”
奶娘看着两个孩子，想到崔知意，点点头。
怀孕期间她有提过找一个奶娘，可到了胎儿八个多月的时候，她家姐就已经有奶了。
杨婆子和大夫都她家姐身体好，奶也好，没必要请奶娘。
她家姐也要自己喂。
“夫人醒了，我先把大公子过去喝奶。”
杨婆子很快回来，抱起大孩子就走。
此时的崔知意在王绫的搀扶下靠在床边，休息了半个时辰被喊起来吃些东西，吃了东西恢复一些精神后看到杨婆子抱着一个孩子过来。
“夫人，这是大公子。”
崔知意心抱着孩子，看着一脸皱巴巴的孩子，感觉很微妙。
那一世她第一次抱着孩子时，看着看着就哭了。
可这一次她看着孩子，一点都不想哭，只想笑。
她真厉害，一下子生了两个子。
不对，她丈夫真厉害，直接实现三年抱俩。
看着孩子咂巴着喝奶，崔知意看着床幔外的王绫。
“今日有喜，赏钱和红封不要少了。”
“姐放心，大夫收了红封高高兴兴走了，宅子里所有人都得了赏钱，这会儿正高兴呢，奶娘还派人去通知姑爷和大爷，还有崔公子。”
王绫正着外面传来脚步声，伴随着阿瑜的声音。
“舅母怎么样了？”
“公子放心，姐情况很好，只是眼下不方便，公子等会儿再进去。”
“弟弟呢？我能看看弟弟吗？”
“两位公子饿了要喝奶，等会儿才能看。”
“那好吧……”
崔知意听着外面的声音，怀里的大儿子已经喝饱，二儿子被奶娘抱进来。
“二公子瘦一些，不过大夫在娘胎里养的不错，好好喂养不会有太大差别。”
崔知意笑着点头，这几个月了为了孩子所有人都在努力，孩子自然养得不差。
为了生孩子不出意外，她不知道预演过多少次生孩子时如何用力如何保存力气，就为了不让孩子受罪，也不让她受罪。
这么久的准备是成功的，两个孩子都是健康的，她也好好的。
“姑爷那边还不知道您生了孩子，已经派人去告诉他，只是有点远，而且任务不轻，不能擅离职守，怕是没那么快赶回来。”
崔知意看着孩子，笑得温婉。
“已经年底了，到处都有闹事的，盗贼猖狂，他身为云州的将领，本就该守护着云州的百姓，我总不能让他因为我生孩子就不顾云州那么多百姓。”
从选择嫁给一位将士，她就已经想到会面对什么样的生活。
保家卫国是他的责任，他若是回来，她才会觉得他没有前途。
很快孩子喂好，奶娘抱着孩子出去哄着，外面的阿瑜终于能出来。
眼下是冬日，他在炉子旁暖了身子才进去，生怕身上带着的寒气冻到崔知意。
杨婆子和奶娘都了，他舅母刚生了孩子，不能见风，不能冻着。
“舅母，你还好吗？”
阿瑜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想看看她好不好。
听生孩子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凶险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出事。
他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出了事，加上父亲欺负母亲，没过多久母亲就没了。
舅舅因为某处出现匪徒，必须去捉匪，就是想回来都回不来。
还有崔瑾，年底忙于公务，根本回不来，只有他一个人能回来。
眼下家里就只有他一个男人，必须好好保护舅母。
崔知意看着满脸担心的他，看着那张带着稚气的脸多了一分担当。
“舅母现在有些累累，没力气提笔写信回去告诉你外祖父好消息，我来，你帮我写好不好？”
阿瑜想都没想就点头，寻来了纸和笔，听着崔知意口述，一字不差地写了信。
信的最后落笔崔知意口述，崔瑜亲笔。
她没想到会怀上双胎，也没想到两个都是儿子，这个消息传回去，楚父一定会很高兴。
信写好，立马被送走，一送就是两封。
一封前往邠州，一封前往老家。
此时身为孩子父亲的楚晏此时正盯着熟悉的地方。
“老大，这些人又跑去曲州，逃跑的路线都一样，会不会是……”
楚晏看着曲州，身后全部人停在曲州境外。
再过去就是巡防军的地界，上次暗箭伤他的人就是冲过边界，而他们遇上巡防军，以曲州不允许任何军队无故进入为由把他们拦在外面。
云州和曲州交界的地方很多，虽都是为了保护百姓安全，可关系不算好，一旦过界就会起冲突。
主要是曲州的将领不简单，曲州的巡防军更不简单。
那些巡防军很多是当地某个民族挑出来，民风比较彪悍，领域意识很强，他们把曲州当成领域，只要云州的军队过去，只要没有提前通知，只要没得到允许都会爆发冲突。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逃到巡防军巡逻的地方，一次是巧合，两次可不能再是巧合。
“收兵，回营。”
楚晏一声令下转身就走，身后的下属瞪着几步距离的曲州边界，一脸憋屈地转身。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是挑衅还是有人故意挑拨两军的关系。”
楚晏没话，带着人走了，像上次一样。
边界处静悄悄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夜幕慢慢降临，原本静悄悄的地方多了几个黑影。
只见几个黑影身影矫捷地跨过边界，悄悄前往曲州巡逻军的驻扎营地。
巡逻兵依旧在巡逻，只不过在外围。
楚晏带着几位身手最好的想办法突破外围。
不得不人家很警惕，楚晏心查看地形后花了不少时间才潜入营帐。
冬夜里巡逻军的驻扎地有些热闹，肉香传来，酒香传来，悄悄来到某个营帐时还能听到靡靡之音。
曲州跟云州都属于岭南，地理条件基本相同，按理来军营不该有这样的待遇。
浓郁的肉香足以证明吃的是纯肉，酒香醇厚，不似一般的劣质烈酒。
他在军营待了那么久，清楚各地的军备该是什么样儿。
这一支巡逻军，绝对有问题。
夜色深深，巡逻营一群巡逻兵都不知道这里来了不速之客。
他们不怕楚晏这个毫无背景的人，在他们的了解中遭难过后的楚晏就成了一个畏首畏尾的人。
这些年一件大事都没干过，在京城夹着尾巴做人，最后还在京城混不出头，不得已来了云州。
更可笑的是娶了一个二婚之女，一看就是没出息的。
楚晏在云州一年多来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知道，倒是干了一些事儿，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
京城里更是没人在意云州这边的情况，所以他们完全不怕楚晏。
会上战场杀敌不代表能当好一个官，楚晏这种不站队，不找靠山的人，再厉害也就这样。
一个不站队靠着自己就想拼出一条路，简直就是痴人梦。
眼下可不是战时，武将升官加爵难上加难，不是谁会打就能往上爬的时候，是谁有靠山谁往上爬。
楚晏听着军营里交杯换盏的声音，听着他们笑着谈论国政，嘲笑他这个没靠山的武将，嘲笑他只会傻乎乎地守城，根本不注意朝廷动向。
嬉笑声，嘲笑的算计，暗地里的动作，这一切听起来是那样刺耳。
暗夜里看不清楚晏的表情，只看到他蛰伏在黑暗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