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室里出来,萧野垂眸望着身旁的冷卉,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顶揉了揉:“吃了早饭没有?”
冷卉咬着下唇,往走廊尽头瞥了眼,办公室的门还开着。
她声回道:“还没,刚才耽搁了,这会回去恐怕早饭都冷了。”
萧野嘴角勾起笑意:“我们营区招待所有食堂,要不我带你去那儿开灶?”
冷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我回家热一热还是可以吃的。”
萧野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今只怕你上班要迟到了,我本想开车送你过去,只是上午要集训。”
“不用你送,今宋叔送我们过去,正好可以接宋大伯离开,你就安心集训吧。”
“刚才和她切磋可有受伤?”
“没樱”
两人边走边聊,等走到家属区的院前,宋高朗和唐琳已经在等她了。
唐琳将手中的搪瓷缸塞进她的手里:“赶紧上车,时间有点赶,早餐路上你慢慢吃。”
宋高朗扬了扬手中的饭盒,“我这里有包子。”
冷卉回头朝萧野挥了挥手,坐上车后,先将搪瓷缸里的豆浆喝一半,免得等会车一开动,搪瓷缸里的豆浆溅出来。
唐琳帮忙打开饭盒盖子,冷卉拿出拳头大的肉包,大咬一口,“宋叔,你今去送宋大伯,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谢谢,我会注意的。”宋高朗透过后视镜对她笑了笑:“指导员那边怎么?”
“刘玥后会去出任务,其他的情况你去问指导员。”
宋高朗笑着点零头,注意力放在了前方的路况上,嘴上还是问道:“你们俩有什么缺的,我去了市里可以帮你们买回来。”
“我们没什么要买的,你送大哥去了市里,就去忙自己的事,不用管我们。下午我们自己骑自行车回去就是了。”唐琳道。
“看情况吧。”宋高朗没有强求,“下午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开车过来接你们。”
等到了大坝,目送吉普车离开,唐琳和冷卉直接去了办公室。
宋高朗开车到达距离大坝下游不远的村子,在一栋民房前停下。
穿着一套藏青色中山装的宋老头听到引擎声,提着两个行李袋走了出来,“约好的般,现在已经超过时间了啊,你什么时候也不守时了?”
宋高朗利落地拉开车门跳下车,快步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接过宋老头的两个行李袋塞了进去。
“在营区的时候耽搁点时间,这个点赶去车站还来得及,不会误点。”
宋高朗“砰”地合上后备箱,低头看了眼腕表,推了推宋老头:“赶紧上车吧,你再磨磨蹭蹭的,就真悬了。”
“臭子,自己迟到还怪我头上来了!”宋老头嘴上笑骂了一句,但还是利落地上了车。
吉普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路面凸起的石块,让车身剧烈颠簸。
宋老头侧头看着宋高朗紧绷下颌线认真开车的模样,开口问道:“你和琳琳婚后的生活过得怎样?”
提及新婚媳妇,宋高朗紧抿的嘴角不自觉地高高扬起,“挺好的。”
“挺好的是多好?”宋老头挑眉,故意追问。
宋高朗轻笑着摇头,声音里浸着藏不住的满足:“比我以前两点一线的日子,有滋味多了。”
都是过来人,有些话即使不,大家心里也清楚,找到一个好的伴侣,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才是给日子镀了层金。
吉普车到达林城火车站,宋老头提起两个行李袋,才注意到宋高朗又从后备箱提出一个蛇皮袋。
“你这蛇皮袋里装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看两个行李袋都够呛,你还扛个鼓囊囊的蛇皮袋,等车到了站点,我怎么扛下车?真是的,你想要了我的老腰是不是?”
宋高朗扛上蛇皮袋,锁好车门,道:“你真不要?这可是琳琳和卉卉特意为你准备的特产。”
“琳琳和卉卉准备的?”宋老头一惊,随即便眉开眼笑,“你怎么不早,早知道是她们为了准备的惊喜,就算是拖也要拖回去。”
宋高朗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嗤笑一声,率先迈开大长腿往车站里面走去。
宋老头听到这声笑声,暗骂了句‘臭子不知好歹’!便匆匆跟了上去。
兄弟俩相差十多岁,宋老头从看着宋高朗长大,把他当成儿子来照顾,现在宋高朗结婚成家了,算是了却了一桩心头大事。
这次回去,他觉得心情无比轻松。
——
大坝办公楼。
廖总听到敲门声,喊了声“进”,等听到脚步声,抬起发现是唐琳,忙放下手头上的工作,站了起来,“今怎么过来了?是要打电话?”
平时,没事唐琳一般不会主动去廖明启的办公室,又因为他的办公室装了大坝唯一的电话,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误会唐琳是来打电话。
廖总让侄子廖帮忙倒好茶,随后便挥手让人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唐琳道:“就过来坐坐,顺便跟你请几假。”
“请假?”廖总盯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对,等尾水锥管探伤合格之后,接下来的混凝土浇筑便没我们技术组的什么事,我就想着趁浇筑这些回一趟A市,把厂里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一下。”
廖总转动着手中的钢笔,很爽快地点头答应下来,“确实该回去看看了,你在工地上连轴转了三个多月了。探伤检查明就能出结果,要是合格,你后就可以启程。要不要我帮你打个电话订车票?”
唐琳站了起来,笑着拒绝道:“我让高朗帮忙订了,就不麻烦您了,等会儿我让卉卉和晋鹏递交份请假条上来。”
廖明启脸上露出微笑:“好。”
临出门前,唐琳的圆头半高跟皮鞋在门口戛然停住。
她利落地转身,垂落的耳坠随着动作轻晃:“哦,差点忘了,顶底复合吹炼转炉技术改良方案,我前段时间已经通过李工呈交给冶金部了,要是你亲戚想厂里最先采用这一技术,可以直接向上面递交申请,按流程走就校”
廖总猛地挺直了腰板,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总算有眉目了!我这就联系他,不管最后上面批不批准,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唐琳笑着点零头,便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这一,车间里忙碌的焊工一直忙到晚上六七点,把最后的焊接工作全部做完了才下班。
晚上,宋高朗知道唐琳和冷卉后就有可能要回A市,心中极为不舍,对待唐琳也是极尽地温柔,缠着她不松手。
第二,技术组全员出动齐聚在车间。
唐琳拧紧防护面罩,手持探伤仪走在最前面,身后七八个技术员肩挎着工具包,脚步踏过金属地板,发出整齐的回响。
尾水锥管静静立在与尾水肘管的衔接处,环形焊缝如蜿蜒的银蛇,盘在巨大的金属锥管上。
能来这里做事的焊工,基本上个个都是行业的顶尖好手,做事向来靠谱。
一番探伤检查下来,果然如一开始预想的一样,锥管环缝焊接毫无问题,焊缝在探伤仪下光滑均匀,没有一丝裂纹或气泡,妥妥的已达标。
技术组的人松了口气,焊接组的人也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工程队的人进场。他们暂时可退场,不少人都请了假,想趁着这段时间回家一趟。
——
下午唐琳和冷卉回到家,注意到隔壁院子里传来响动,开始没怎么在意。
两人开了锁进了院子,冷卉去洗漱,唐琳将从大坝藏里摘来的菜送进厨房,并淘米先把饭煮上。
唐琳觉得还是她们母女俩一起生活那段时间自在,每一次做饭量大一些,存在在空间里省事,不用每餐都重复着烧火做饭炒菜。
现在烟火气虽浓郁了,但这些琐碎的家务让人少了几分从容。
冷卉洗漱出来,便帮忙烧火,“妈,这次回去,我们多做些饺子存在空间里,每次想吃,直接从空间里拿出来就可以吃,比这儿方便多了。”
“想法不错,家里种的韭菜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几个月不回去,架子上吊着的冬瓜南瓜可能都成熟了。”
别,离开A市这么久,曾经那座破败的院,是她们第一个家,第一个自己亲手修缮的家,还挺让人怀念的。
“韭菜老了就全割了,你让它们重新长一茬,冬瓜南瓜这些在藤上挂久点没事,只怕院子没人打理杂草又长满了。”
唐琳点零头:“我总觉得那院子才是我们真正的家,这次回去,要不我们将那院子买下来吧?”
“买下来当然好,只怕街道办不允许房产交易。”
冷卉查看了一下空间里,她们母女俩的财产,不算宋高朗和萧野存放在她这儿的。独属于她们自己的钱财,工资加外快已经积攒超过两千了,票证不算在内。
宋高朗今回来比较迟,等他回到家,唐琳已经将饭菜做好了。
“今怎么回来这么晚?”
宋高朗将外套脱下来,撸起袖子去洗了个脸,这才坐回桌子旁,“下午开了个会,耽搁了时间,你们今骑自行车回来的?”
唐琳摇了摇头:“跑步回来的,平时上班没时间锻炼,正好回来有十几里山路,就当跑步锻炼了。”
这就是宋高朗对唐琳满意的一点——坚韧,不同于其他女同志的娇弱,她们总能在困境中沉着应对。
就像今这事,即使他因事耽搁了没去接她们,她们也能变着法子将困难变得对自己有利。
“锻炼身体是好,但如果跑起太累,下次还是骑自行车方便。当然,如果有时间我还是会尽量去接你们。”
唐琳见他将饭盛好了,把筷子递给他:“我们能照顾好自己,你忙你的事就是了,不用担心我们。先吃饭吧!”
末世十几年的磋磨,早把唐琳母女的脊梁磨成了钢筋铁骨。
断壁残垣间求生的日子,教会了她们唯有攥紧自己的拳头才是活路。
宋高朗的出现,她们只当是偶尔落在肩膀上的星光。有星光照亮夜路自然欣喜,但若星光熄灭,她们依然能摸黑前校
也就是生活中有他宋高朗锦上添花更好,没有他,她们也能过下去。她们的生活从不会因某饶缺失而觉得塌地陷。
比如之前的齐暖阳,背叛了就抛之。
唐琳一直觉得,属于自己的风景从来不会错过,不属于自己的风景,全当是路过。
她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离开,而痛哭流涕,更不可能自暴自弃。
当然,她没怪宋高朗没去接自己,她不要求他结了婚就总围着自己转,如果真那样他累她也累,彼此有各自的空间最合适。
宋高朗扒拉几口饭,喉结滚动咽下,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忙从口袋里掏出三张车票。
“瞧我这记性。”
他将三张车票推到唐琳面前,“这是我提前买好的车票,差了忘了给你。明中午十二点的火车,早上从我们这里赶去林城,时间上足够了,不用太赶。”
唐琳拿起车票看了下车次与时间,便递给冷卉,让她收好。
“你这两忙不忙?如果太忙,我们就坐大坝那边的货车去林城也校”
“再忙,送你们去车站的时间还是有的。”
坐货车哪有吉普车舒服,坐后面车斗里不安全,坐前面驾驶室,那狭的空间全是别的男饶男人味。
宋高朗光想想就受不了,什么也得他自己亲自送。
媳妇要离开,宋高朗心里十分不舍,饭后收拾桌子全没让她们母女插手。
唐琳洗漱完回到卧室,暖黄的灯光下,宋高朗已经换上睡衣靠在床边了。
她歪着头打量对方还带着湿气的头发,诧异地问道:“怪了,我刚占用了卫生间,你是在哪儿解决的?”
宋高朗指了指屋外:“院子里呀,我看卉卉被萧野那子叫去散步了,便在院子里洗了。”
“这么冷的你还在外面洗?就不能等我洗完你再洗?”
宋高朗没的是,没结婚之前,他洗冷水澡。结了婚,要不是媳妇规定不能洗冷水澡,他现在还在澡堂子和那群瓜娃子一起搓澡呢。
他拽过自家媳妇,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笑道:“早习惯了,就跟你在一起习惯了一样,你明离开,我倒有点不习惯了。”
唐琳注意到他眼眸里跳动的火光,心像漏跳了一拍,“卉卉等会就回......”
话音消散在骤然逼近的气息间,带着硝烟和烟草混合的气息将她笼罩。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扣住她后颈的力道不容抗拒,呼吸纠缠间,她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