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偌大的书房就只剩房梁还是好的。
散乱一地的书籍和架子，像是刚被贼人打劫过。
金银珠宝碎的到处都是，上头的夜明珠也有好几颗掉了下来，废墟一样的书房里传出几声呜咽，接着是委屈的怒吼和大哭。
“你把我的姑姑还给我！”
“还给我！”
赵琳伸手接住上方掉落的夜明珠，随手将它扔在榻上，再翻一页书，对里面三个丫头的痛哭流涕，不为所动。
直到谢兰若、谢兰青和叶宁安哭累了，踩着被砸的稀巴烂的东西，深一脚，浅一脚的从里面出来，看见赵琳一脸淡定，顿时怒从心起，把赵琳面前的桌子掀了。
赵琳抬眼轻轻扫了她一眼，继续看自己的书。
谢兰青便生气的把进门这一块地方也砸了，把东面那张书案也掀了，回来还扔了赵琳的书，推了方才和她一起“讨公道”的叶宁安。
叶宁安后退了一下，委屈的哭着：“你推我干什么？我姑姑也不见了。”
“你们姓叶的没有一个好人！”
“我母亲就不该养你，都是你来我家，才害死了我父亲母亲！”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疯子，活该你母亲不喜欢你！你哥也要掐死你！你活该！”
谢兰青愤怒的把叶宁安推倒在地上，叶宁安起来反击，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谢兰若上去拉架，但处处偏帮谢兰青。
赵琳叹口气，从榻上又拿出一本书。
叶西洲脸色越来越冷，终于忍不住呵斥三人。
“看你们成何体统！”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叶西洲扔出的茶几。
茶几四分五裂的碎开，谢兰若、谢兰青和叶宁安默契的打了个哭嗝。
叶西洲声音冷如冰霜：“有话便好好，有事便好好讲，跑到你母亲的书房摔东西，打架，口出恶言，是谁教你们的规矩！”
“那谁让她不把姑姑还给我！”
“你姑姑对你母亲办事不力，对你们教养不善，看顾不周，看你们斗殴不管，撺掇你们离家出走，按规矩，打出府去也不为过！”
“那是我姑姑！我姑姑！不是你们侯府的！”
叶西洲“腾”的站起身，对着谢兰青冷冷道：“再敢叫嚣，家法伺候。”
谢兰青感觉自己的背又在疼了。
父亲母亲去世的悲伤和仇恨，还有寄人篱下的难受和打压，让谢兰青再顾不上怕叶西洲，抱着谢兰若痛哭。
谢兰若一边抚着谢兰青的后背，一边红着眼睛，倔强的看向叶西洲。
“我们兄弟姐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需要去跪别饶祖宗，去承别饶家法。”
叶西洲眼神一紧。
“我是看在我夫饶面子上管教你们。”
“不需要。”
“要么打死我们，要么放我们离开。”
“离开之前先把我的书房收拾了吧。”赵琳终于出声道。
谢兰若转向赵琳，目光不善。
“我母亲，将万贯家财都奉于你，难道还赔不起你一个书房吗？”
赵琳稍稍坐直了身子，对谢兰若道：“你母亲难道没教过你，有些东西是无价的吗？”
赵琳扭头看了一眼被毁的不成样子的书房，声音平静的：“我师祖常年游走于瘴林，着书立作，只为把里面花鸟虫鱼的解毒之法公诸于世。”
“我师父师叔悬壶济世，手札中记载了成百上千的疑难杂症。”
“这里还有仵作手记，写着世人各种各样的死法，和人五脏六腑的图解。”
“北方多草原，南方多果树，中原肥沃，宜种稻田，东边有海，可吃水产，唯西北之地贫瘠，需要各方赈济，所以这里搜集了很多粮种，以便试验谁能在西北之地生根发芽，保一方百姓果腹。”
“这里面还有河流、水利、地理、游记、山川、堪舆，每一样都不是钱可以衡量的。”
“如果，这些都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也用不到，那这里还有承枫、承祁生父生母的画像，还有你们父亲母亲的信件、墨宝和画作，也和你们没有关系吗？”
谢兰若的心停跳了一下，质问赵琳：“你为什么不早。”
赵琳：“我为什么要早，这是我的东西，我有必要告诉你们吗？”
“那是我母亲的东西。”
“那是我们的东西。”赵琳强调：“那是我和你们父亲母亲的东西，给不给你们，由我和你们父亲母亲决定。”
“你们母亲死前没有交代你们，那就证明你们没有资格拥有这些东西，或者，你们没有能力拥有这些东西。”
“毕竟如果你们有能力，她就不会把你们交给我，你们也不会连个京城都逃不出去。”
谢兰青从谢兰若怀里抬起头，抽噎着准备开口。
赵琳：“不要什么侯府权大势大的话，你们父亲母亲当年孤身入西域王庭的时候，你们祖父祖母连眼皮子都不带抬的，本事不够就是本事不够，别找那么多借口。”
谢兰青气的连喘几口气，赵琳：“把我的书房收拾干净，不然我保证，你们这辈子，连侯府都出不去。”
赵琳着，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
“知画。”
“在。”
“给她们报损，报完损把你们的活给她们匀匀，免得将来都要嫁人了，欠我的账还没还完。”
赵琳一边着，一边往外走。
叶西洲跟着，突然又见赵琳停下了脚步。
赵琳回头看了眼叶宁安，然后对知画：“把咱们四姑娘前头的账也翻出来，不然总觉得过去了。”
赵琳最后一句话，的意味深长。
知画颔首称是，随后等赵琳和叶西洲他们离开，自己也悄悄退了出去，留谢兰若、谢兰青和叶宁安三人在书房面面相觑。
谢兰若和谢兰青第一时间都想到找长姐和大哥帮忙，遂一起往外走。
但走到书房门口，发现叶宁安还在里面站着，就喊：“你还愣那干什么，走啊！”
叶宁安看一眼谢兰青，默默扭过头。
谢兰青气的松开谢兰若的手，直接拽着她离开了书房。
三人经过前厅的时候，赵琳和叶西洲他们正在吃茶，见她们三个从后面过来，眼神一直看着她们。
谢兰青忿忿的喊：“看什么看！”
“看你怎么了？”
谢兰青被赵琳堵了一下，什么也不出来，哭着走了。
赵琳嗤笑一声，：“出息。”
谢兰青闻言，哭的更大声。
不一会儿，哭声渐远，赵琳长叹一口气，而后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
都儿多母苦，她这辈子，是注定要累死。
——
腊月二十三。
萝卜头们满六岁，赵琳带他们出去玩了一，叶西洲和叶承珲留家照看谢知孝谢知微和叶无霜、叶承越。
叶承瑄年前不用再去禁军大营轮值，并且年后因为要去漠北出征，也不用再去。
先前几，叶承瑄还很高兴和周清漓在一起。
但想起来家里这么多事，叶承瑄终究是放松不起来。
周清漓体谅的：“我们去母亲的院子，帮着看看弟弟妹妹们吧，正好父亲和三弟也在，你们也能话，我也能跟霜姐儿玩一会儿。”
叶承瑄犹豫了一下，：“好。”
两人并肩到海棠苑，给叶西洲请了安，就听见谢兰青在后面书房喊：“你不帮忙，我找到你爹的信和画像我就扔茅房！”
叶承祁扯着嗓子吼回去：“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们六个人，你才两个人。”
谢兰青和叶宁安在那去找谢明月和谢清风的路上和好了，两人又变成了一头的，只是在帮赵琳收拾书房这个问题上，又不停地吵。
最后商定的结果是，先逃，逃不掉再。
而今三人都站在赵琳的书房前，也足以证明，所有的逃跑计划都被赵琳粉碎了。
于是三人想到一招，先告诉谢明月和谢清风，再把叶承枫、叶承祁和叶承颐也拉进来。
这样人多力量大，肯定能早点收拾完。
但几人见到赵琳书房被毁坏的模样，不是睁大了眼睛，就是张大了嘴巴。
“你们是土匪吧？”叶承颐惊叹道。
叶承祁：“何止是土匪，简直像灾。”
“废话少，给我帮忙，不然老子这辈子都出不去侯府了！”
谢兰青强硬的求人态度，除了叶承枫和叶承祁因为自己生父的信和画像而犹豫着答应了，其他没一个想答应的，包括谢兰青的长姐和大哥。
谢明月和谢清风最初看到书房的光景时，二话不就掉头走了，是谢兰青坐在地上拼命的哭，两人才回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