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等好事,自然愿意。”胡先生捋须乐呵呵道,“我早就劝他们要游历下,莫要在大燕读死书,这如今便是个好机会。”正着话间,有一个吏跑过这边:“胡先生,胡先生,曹大人请你过去。”
“呃,何事?”
“今日入学宫有一大批学子,还有好些个先生。曹大人请先生过去帮忙,待查考合格,才能办理入学,人太多了,实在忙不过来。”
“一起过去看看?”胡先生问方后来与素姑娘。“中间若得了闲暇,正好将酒楼的生意向曹大人一。”
“去看看吧,”素姑娘牵了胡熹儿的手,倒是很有兴趣去看看。
又往前行了不少路程,终于来到鸿都门学宫的北门。门前黑压压得有上千人。
鸿都门除了方后来等人进来之处是真正的正门,另有七个门,只是略微窄些。
听吏介绍,八个门入学者各有不同,而今日是北门人最多,从北门来的,以大济与大邑人为主。
胡先生主要陪着礼部、工部的官员考究新来的教业,曹大人则带着人给入学的学子验明正身,办理入住手续。
实际上,曹大人是不需要坐在北门口,亲自执笔做这些事,但他得四个门到处跑,到处查看。
看着看着,方后来在维护秩序的人群中,却发现了潘作。
外府卫也来帮忙了?
素姑娘也看到了潘作,便让方后来去跟上官打个招呼,胡熹儿可以带正自己到处看看。
方后来应了一声,便过去跟上官拜个礼,毕竟还在外府当差,好些日子没去了,如今也是到了销假的时候。
“你怎么来这里?”潘作也是奇怪,四下看了看,“文秋寒你另有差使,难道是在这里办差?”
“我与曹大人认识,今日有私事来拜见的。”方后来将话岔开。
“私事,去府上啊,这里人多眼杂的,不怕人家闲话?你是没当过官,脑子有些不开窍啊!”潘作其实对他不打招呼,就离开城主府,有些不满。
虽然事后内府来人解释过,他觉着自己这是养了一尊,不,六尊大佛。明面上这素家酒楼的人,尊自己为上官,实际上就没把自己放眼里。
若是自己在营中,哪个黑蛇重骑如此,当众就被他拖出去打杀了。
其实,更多的,是觉着这姓袁的跟内府走的如此近,自己一个城主亲信,如今连内府都进不去,实在有些愤懑。
方后来也看出来了,觉着自己就这么不告而别,确实有些不给他面子,于是也假装苦着脸,“内府的差真不是缺得,把缺驴子使唤,我这些日子累惨了,哪不是忙到半夜,哪不是手脚瘫软,吃饭连碗都端不起来!”
他这真是有感而发,发自肺腑。
他用力对着潘作一抱拳,“大人啊,以后,内府再喊我当差,请大人千万不要答应。我跟着大人在外府当差,吃香的喝辣的,哪过的不是神仙日子!”
“内府使唤男人,向来如此,”潘作听他的诚恳,心有戚戚,“当年四国围城,我在城主手下伺候着,那过得日子,也是连驴都不如。刀口舔血我自是不怕,死便死了罢!可我是想死死不了,想活又被她拽起来使唤,比你还辛苦........”
“大人刚毅,世所罕见。”方后来满眼景仰带放光。
“明日,明日有空吗?”潘作笑嘻嘻起来,“内府交代帮你拿军械的事,还剩下吴王府了,明日咱们去发泄一下?”
“明日?”
“明日!”潘作点点头,“我打听过了,吴王府内府总管刘伯,那个刘老头,明日随祁家去城外运货,王府内院没人,正适合动手!”
“多谢大人!”方后来心里舒畅。
“大人,今日为何来此处?”方后来随口问问。
“也不知道城主大人为何要弄这个鸿都门学宫,不收学费,还倒贴钱,”潘作有些恼火,“自然有些人浑水摸鱼,还有些四国的人脾气秉性不同,互相之间打架闹事的也樱巡城司与四府衙门那些个软蛋,肯定镇不住场子,得我们城主府来办。”
“我已经亲自抓了十几个闹事的,丢在城门口示众。”潘作皱眉道,“这里面都是些琐事,还要弄清对错,弄清原委,扰得我头疼。”
“倒是辛苦大人了。”方后来贴心地恭维一句。
“后来我想了一个不辛苦法子,”潘作道,“四门府衙负责审案,我负责打人,果然,舒服又解气。”
“要不,明日换你来打人?”潘作也很体贴,“这几日你也辛苦。适当享受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明日,不是要去吴王府吗?”方后来提醒一句。
“对对,”潘作又想起来了,“自打四国围城以来,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多外来人。打饶事,以后机会肯定多着呢。只是,要控制一下力度,他们这些人,不经打。而且,还会满嘴狡辩,需得切切实实抓了错处,才可动手。”
“大人宅心仁厚,费心了。”方后来点头。
“不,都是内府交代的。不然我一拳一个,送他们早登极乐。”潘作也很无奈。
告别潘作,方后来又去寻素姑娘。
她也离得不远,与胡熹儿一同站着附近学堂二楼高处,在哪里细细看众人,一会话,一会发呆。
方后来上楼去,附身看着前面黑压压一群人,新来的学子,但看衣着,便有穷有富,再看形态,有自信满满,有畏畏缩缩的,但总归都是有所期待。
所以,踏入学宫大门,很多人,自此以后,人生轨迹便开始沿着不同的方向运转。
一如,当年方家三人一驴,踏入珩山城,再等出城时,已经变成一人一马。
方后来如今一人一马入平川,等他离开时,又是什么光景。
不过,种种过往,种种未知,皆是变数。世道暗流涌动,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有人不知自己是棋子;有人以身入局甘当棋子;还有人以为自己是执子者,却没想到棋盘上,对弈者,不止两人;甚至还有人,是决意等在决胜最后关头,当那个掀翻棋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