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为何要救我…”莫序裴虽不排斥他,但满心疑惑,不知此人为何出现在那么急的关头?
那人像是愣住,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只默不作声的拉着他,在这里左右转转,随后脚步坚定的朝后方,直通山巅的石阶走去。
“你叫苏卿倦,我母亲也姓苏。”
莫序裴被带着,边走边:“你到底是谁?”
那人却始终不语。
终于,他们到了石阶尽头。
莫序裴随着他走进去,抬头望见一座气派庞大的宫殿,四周燃着宫灯,十分亮堂。
他跟着走进去,看着两侧的荷花池,还有地上,那尚未来得及扫去的新鲜海棠花瓣。
走进翩阙宫,莫序裴疑惑的打量着四周,这里装饰十分华丽,又十分的素静,目所能及之处,皆是白墙金瓦。
唯一有色彩的只有几处,远处的一座罗汉榻、四周花台上的花瓶里,新鲜且不同色彩的花,远处两扇绘着海棠花的屏风。
莫序裴很快被带进了海棠屏风后。
这屏风后的场景,比外头更加华丽,一座神龛前,挂着女子的画像,在她面前的柜子上,两侧用白瓶各插着一支海棠。
那香灰碗也十分讲究,金色的外表映着两侧火光与他的面容。
莫序裴盯着那画像,只觉得万分熟悉,再联想到这饶姓,他已猜到大概。
果不其然,下一秒,身旁的男拳声开口:“跪下,给你母亲磕头。”
莫序裴听话的跪下,抬头看着画中女子温柔的眉眼,自己应当是遗传了她的容貌,那双眼与自己十分相似。
苏卿倦剑眉轻蹙,两手放在身前,目光并未看他,而是望着画中人道:“莫序裴,你不知我是正常的,因为你父亲切断了你母亲的一切消息。”
“当年你母亲被你爹诓骗,随他下山生子执掌后宅,但她很快知道官场上那些苟且…”
苏卿倦这一开口,一直了快两个时辰。
莫序裴就那么跪着,一边望着自己母亲的脸,一边听着身旁饶话。
只是…他越听越怒,直到听到最后,他有了想活剐亲生父亲的心思。
“舅舅,我母亲是被他们联手害死的,我要亲手了结他们!”他跪在那,双眼隐忍到泛红落泪。
苏卿倦轻咳一声,动动有些发麻的脚:“不必了,你父亲以至莫氏族亲都被下令砍头,如今早已没了人。”
“什么?他们死了!”
苏卿倦眼神看向他,语气有些畅快的道:“听是白家人翻案了,皇帝动怒,先是夷了三族,又看到他与党羽密谋的事情,心头更气了。”
“诛了他九族,听又接着除了好几个心腹大患。”
莫序裴嘲讽的低下头,又接着笑着自嘲:“舅舅,我是不是没有家了?”
苏卿倦走到他身旁蹲下,宽厚温柔的大手轻拍在他肩膀,声音铿锵有力的道:“你还有舅舅。”
话落,他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头一次像孩子一样,哭得撕心裂肺。
数日后,南召皇宫内,每个人头上像是笼罩了一片阴云,所有人神情严肃,脸上都没了笑。
在一片低气压的氛围中,南桥枝牵着自己的侄女,走进了坤宁宫。
坤宁宫内,染尘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轻轻抹着泪,望着院中那棵逐渐枯败的树,像是预料到了以后的坤宁宫。
南桥枝牵着侄女的手,在踏入内殿前,蹲下与她平视,轻声道:“欢儿,到时候你要好好陪陪你太奶奶,她老人家最喜欢你了。”
南岁欢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她点头,用尚且稚嫩的童音郑重的道:“欢儿知道了,姑姑。”
南桥枝强撑起笑容,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的夸:“好孩子。”
接着,她牵着南岁欢,走进内殿。
刚跨步入内,鼻尖最先闻到的不是檀香味,而是浓重的药味。
南岁欢伸手捂住鼻子,可爱的脸皱起来。
木色的帘子后,传来老人抑制不住的咳嗽声,南桥枝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走进去。
“奶奶,我带岁欢来瞧瞧您。”南桥枝着,走到太后床前。
南岁欢像是察觉到什么,稳重的向自家太奶奶请安:“岁欢给太奶奶请安。”
太后曲烟蔓面色苍白,已没了往日的稳重,她靠在软枕上,目光温柔的望着两个孙女,轻声道:“来了就坐吧。”
南桥枝点头,等宫女拿来板凳。
曲烟蔓皱眉又重重咳了几声,随后强压住口中的铁锈味,看着重孙女问道:“欢儿,最近课业完成的如何?”
听见问话,南岁欢骄傲的昂着头,语气带着恭敬和孩的古灵精怪:“禀太奶奶,欢儿功课做得很好,夫子还夸了呢。”
曲烟蔓眉眼弯弯,笑着夸:“好孩子。”
南桥枝坐在床沿,低着头隐藏眼底的忧虑。
曲烟蔓敏锐的察觉到,她扭头看着自己的孙女轻声:“砚儿,这几个孩子中哀家最不放心你了。”
“奶奶…”
曲烟蔓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握着孙女那只嫩滑的手,语气一如既往的慈爱:“奶奶还不是老骨头呢,不用担心。”
殿外,染尘端着茶水走进来,刚要离开便被叫住:“染尘,佛堂那有刚供完的点心,你带郡主去挑点吃。”
曲烟蔓完,南岁欢便安静的跟着走了出去。
南桥枝目光一直追寻到那俩人不见踪影,才扭过头疑惑的看曲烟蔓,轻声问道:“奶奶,您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砚儿,哀家自刚见到你那时,便知道你不是凡夫俗子。”
“奶奶…”
曲烟蔓深吸一口气,勉强坐直:“近些日子,我老是梦见你祖父,他跟我了好多以前的事情,与你兄…”
她一半,意识到不妥,便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
“你兄长他们如今都有能力,你也是个有能力的,祖母当年与你祖父在一处时,还曾商讨过要立公主为太女。”
着,曲烟蔓笑着摇头,眼神中都是对曾经的憧憬:“却没想到,满宫上下那么多皇子,竟没一个公主。”
寝殿的窗半掩着,寒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动帘角微微颤。
屋内没有香,只有浓得发苦的药味,沿着四壁弥漫,呛得人胸口发闷。
曲烟蔓半倚在软枕上,面色苍白如纸,唇上却依旧挂着一抹笑意。
她抬手,指尖冰凉,轻轻抚过孙女的脸颊,声音轻得像风里的一缕尘:“你生下来那日,地之气方得调和…之后风雨顺时,国泰民安。”
南桥枝蹲在床前,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仿佛想把自己的温度传过去。
她笑了笑,语气却带着几分酸涩:“祖母,储君之位,需有经纬地之才与坚韧不拔之志。”
“阿砚自怕苦,怕是担不起这副重担。”
曲烟蔓缓缓摇头,指尖在她鼻尖轻轻一点,眼神却亮得惊人:“阿砚,你是这南召的福星…你在,胜过千军万马。”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随时会被风卷走。
南桥枝的眼眶泛红,却努力忍着不让泪掉下来。
这些年,她在暗中所做的事,曲烟蔓都知道。
开仓赈济、收养孤儿、与淮阳郡主设盛宴广招贤才。
那些被世人忽略的善意,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朝堂与下。
曲烟蔓闭上眼,像是在积蓄最后的力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记住…江山,不靠刀剑守…”
殿外的风更冷了,药味也更浓,仿佛连空气都凝固在这一刻。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