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午,狱司灰庭。
一缕金黄色从牢房窗户处的栅栏外照进来,牢房长宽皆五丈,铁栅栏表面,各种玄奥符文像蝌蚪般上下浮动,不时有灵光跳动。
吱!
牢门从外面打开,今日落归离穿了一身黑袍,缓缓走进来,在他身后,吏像往常般跟随。
“这些,此人仍旧没松口?”
落归离扯过一张木凳坐下,看向牢房中央的年轻男子,视线中无奈和狠辣皆樱
牢房中的男子目光浑噩,手脚皆被镣铐束缚,头顶飘着一团黑色光球,洒落灰黑色,此乃专门囚禁修士的牢房,除了栅栏、镣铐,自然还有别的方法束缚修士。
吏低头查看笔录,看了一阵摇头道:
“确实没松口,不过这些我们断定此人见过嫌疑人,但他为何非要隐瞒?一个车夫,辛苦整月的薪水只够他勉强在初见城糊口,何至包庇凶手?”
落归离端详年轻男子的眼睛,过去几秒,抬手挥了挥。
咔嚓——
黑色光球破碎,年轻车夫的目光顿时变了,很快,求饶般的哭喊声响彻牢房:
“两位大人,人该的都已经了,我确实不记得当时有谁上过我的马车,求求你们,我这么多没回家,老母亲肯定担心坏了。”
落归离无动于衷。
他就是看着年轻车夫的眼睛,像是在观察猎物。
“这个人没有谎。”
过去数个呼吸,落归离下定结论。
吏刚要在笔录上续写,落归离突然起身,脚尖刚抬起,便来到年轻车夫跟前,右手闪电般按在后者脑袋上,淡淡道:“修真界从来不缺千奇百怪的东西,他虽没撒谎,但不保证有人在他的记忆里动了手脚。”
话间,右手掌心冒出一股淡蓝色光芒,精纯的神魂力量迅速冲进车夫的脑海。
搜魂!
吏闭上眼睛,无声叹了一口气。
强行搜魂是修真界的大忌,可近几日崔家施加的压力着实不,灰庭需要快速查明真相,这时候用些手段也是无奈之策。
不到片刻,落归离收手。
扑通,年轻车夫闭上眼睛,身子瘫倒在地面。
“安排人把他送回家中,我已将他这几日的记忆抹除,另外,从我的俸禄里支出五颗上品灵石,算是对他的补偿。”
落归离完,转身离开牢房。
吏招呼来侍卫,嘱咐完所有事,匆匆跟到落归离身后,见自家大人脸色难看,低声道:“大人从他的记忆里,可是看到了什么?”
“一个背影。”
落归离站在庭院里,呼出口气,看着被微风吹动的池水,眉头紧蹙。方才的搜魂过程中,他特意查看崔府血案发生前的一段时间,车夫去过哪些地方。
结果让他毛骨悚然,此人在那段时间的记忆,竟然是空白的,如同被人强行抹去一般。
不过好在他没放弃,随着持续挖掘,他发现此饶记忆并非被抹除,而是隐藏了起来,隐藏到……,谁都难以发现的程度,饶是他倾尽全力,也只能堪堪捕捉到一个背影,匆匆一瞥,他判断那个背影的主人是少年。
吏守在落归离身后,每当有人过来,他都挥手撵走。
那个背影,让我感觉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落归离皱眉,他确定方才搜魂看到的背影,他在这些绝对看到过,脑海中迅速排查这几日自己去过哪里。
崔府血案发生地,狱司灰庭,不,还有一个地方,北风茶楼。
落归离微抬头。
他想起来了,某一晚上,他结束公务去北风茶楼吃饭,就是在门口看到了那个背影,而且那个人也是少年,如此来,一切都对上了。
“去北风茶楼。”
落归离大步离开灰庭。
吏不明所以,但也没多问,快步跟上去。
稍许后,一辆马车在茶楼门口停下。
落归离从车上走下来,直入厅堂,茶楼老板正在对账,突然间灵性触碰到什么,抬头和落归离对视,有些惊讶:“落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你们茶楼,几前有没有进来一个少年?大概是晚上。”
茶楼老板面容一肃,看落归离的表情,他便知道对方正在查案,略微想了想,喊来其余管事,把落归离的问题重复一遍。
其中一名年纪较轻的管事听闻后,立刻点头:“我知道这人,他最近几晚上来。”
落归离表情凝重,“你他每晚上都来?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六前。”
吏立刻看向落归离,手指隐隐打颤,六前,不就是崔府血案发生的第二吗?
落归离比吏想的更多,继续追问:“可否记得那个少年的长相?”
年轻管事皱起眉头。
所有人看着他,酒楼老板更是额头冒汗,忍不住提醒:“你倒是快啊。”
年轻管事哭丧着脸,低头道:“我好像忘了他的相貌,只记得他确实来过。”
和车夫一样,都记不住那个少年的容貌,这便只剩一个可能,对方施展了某种术法,以至于旁人记不住他……,落归离收回思绪,询问道:“你可记得那个少年的穿着、发饰、体型?”
“大人您这么我倒是有些印象,有晚上,我记得那个少年穿着黑袍,嘶,看起来很眼熟,有点像……,铸堂的服袍。”
全场寂静。
茶楼老板后背升起一片寒气,问到这里,他甚至不知自己究竟该哭还是该笑。
狱司灰庭惹不起,铸堂同样惹不起,这次虽然把灰庭的大人物对付过去,但如果铸堂那头出了事,找上门来,他可无法保证北风茶楼的前景。
“有意思,一个关乎崔府血案的少年,却和崔家自己的产业有关。”落归离嘴角弯起。
离开茶楼后,直接驾车奔往铸堂。
另一边,铸堂五楼,孤辰笑着离开房间。
房内,全伯看着铺满工作台的灵材精华,苦笑不已,原本按照他的预期,孤辰最早也要等到黑夜来临才能离开,谁知这子超前完成。
嘿嘿,捡到宝了。
走出铸堂的时候,孤辰心神舒畅。
几前,全伯让他看的书里就有今提炼的灵材介绍,看来这个老头并没有闲置自己,一步步看似不经心的决定,实则都是为日后铺路。
他决定了,以后全伯让他干什么,他就照做。
这样想着,孤辰掉了个头走向住处,他打算清洗一遍,换身衣服再去茶楼。
孤辰走后没到半个时辰,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铸堂门前,车体烙印着灰庭标志,见到这个标志,街道上喧闹的人群变得比以往更安静。
落归离下车。
一楼管事立刻迎来,正是孙老,他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对落归离行礼,问道:“落堂主来我铸堂,不知是出于公事,还是私事?”
落归离是执法堂堂主之一,孙老如此称呼,倒也没大错。
“公事。”
落归离走到门口,对孙老拱手行礼。
铸堂的管事代表铸堂颜面,任谁见到都不敢忽视,当然,这些人里要排除孤辰,一个敢公然揭露一楼副管事丑事的学徒,着实开创铸堂的历史,也是因此,孤辰不受孙老待见。
“你们铸堂,是否招收了一个少年?”
落归离开门见山。
孙老眉毛抽搐,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人,只有孤辰,偷偷观察落归离的眼神,很严肃,孙老心里想骂人。
这子干了什么缺德事,把灰庭的执法堂都给引来。
“少年,铸堂确实有,而且只有一个,这位少年名叫萧古,是全大师的学徒,平日嚣张惯了,若是在外面做出什么错事,劳烦大人让我铸堂处理,我们一定狠狠教训这个混账。”
落归离目光凝重。
他的注意力停留在“全大师”三个字上,直接略去孙老言语间的维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