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门被人从外头重重撞开,发出一声巨响。
绍临深还在梳理脑中记忆时,冷不丁被这动静闹得回神。
还没等他抬眼,一道穿着粗布麻裙的年轻妇人不顾旁人阻拦,贸然闯了进来。
她一眼就盯住绍临深握着窝头的手,眼眸微转,扬高声音,带着委屈道:
“爹!您既醒着,又吃得下东西,大大方方坐堂屋吃便是,我们三房难道还能拦着您不成?
您何苦躲在这冷屋里偷偷摸摸,倒叫我们平白担了这不孝的罪名!
世人都道人言可畏,您这不是要逼死我们三房吗?”
“楚氏,你住口!”
“老三媳妇,你浑什么?谁准你这么跟爹话的!”
刚闻讯赶来的两妯娌见公公脸色不对,生怕他再被气出好歹,慌忙一左一右扑上去,扯着楚晓然的胳膊就往外拽。
谁知楚晓然像是脚底生了根,死死扒着门槛不肯走,反而梗着脖子,声音喊得越发响亮,生怕外头的邻里听不见似的:
“我难道错了吗?爹若是不想我们分家,大可明!何必装晕吓人,莫不是故意拿孝道来压我们三房?”
“放肆!”
绍临深睁开眼,沉声道:“老大媳妇,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不懂规矩的东西!”
赵氏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她素来敬重公公,此刻得了吩咐,哪还有半分犹豫?
当即甩开膀子,蒲扇般的大手扬起来,对准楚晓然那张喋喋不休的脸,“啪啪啪”就是几个响亮的耳光。
赵氏常年操持农活,手劲儿大得惊人,不过三五下,楚晓然的脸颊就肿得像发面馒头,嘴角渗出了血丝,哪还有方才洋洋自得的模样。
“赵兰花!你敢打我?!”
楚晓然捂着脸,疼得倒抽冷气,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的疯狂,“我跟你拼了!”
她活了两辈子,在现代被爹妈捧在手心里宠着,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眼前这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农妇,不过是古代的封建残余,竟然敢对自己动手?
她怎么敢的?
楚晓然眼眶瞬间红得滴血,发了疯似的抬手就要反扑回去,手腕却被一旁的老二媳妇钱氏死死攥住,动弹不得分毫。
绍临深冷眼看着楚晓然撒泼发疯,双脚在地上蹬踹得尘土飞扬,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眼底的寒意更甚。
他缓缓撑着床沿起身,声音冷得像冰:“把她那张不干不净的嘴,给我堵上!”
旁边老二见状,赶紧扶老父亲起身,靠坐在床头。
绍临深看了眼这个被称作“奸滑”的二儿子,又低头看了看掌心那半块窝头,沉默片刻,将窝头重新塞回他手里。
这才抬眼看向被堵了嘴、兀自挣扎的楚晓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讥讽:
“我竟没想到,老二担心我饿,特意拿了个窝头进来给我垫垫肚子,竟也能被成是吃独食?!”
绍临深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众人:
“莫我如今被你们气得根本吃不下,即便真吃了,难道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不成?
怎么着,你们三房夫妻俩,难不成还要把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扭送衙门判刑吗?”
此话一出,原本还站在屋外,任由楚晓然胡闹的老三绍明远,哪还躲得下去,赶紧进屋“扑通”一声跪在绍临深面前。
额头狠狠磕在冰冷的地面上,闷声道歉:
“爹!是儿子的错!是儿子没管教好媳妇!
晓然她就是一时糊涂,嘴上没个把门的,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您要罚就罚儿子吧,只求您消消气!”
他磕得又急又重,不过片刻,额头就渗出了血珠,一张素来俊朗的脸此刻血色尽褪,狼狈不堪。
楚晓然被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看着便宜丈夫为了自己,对着这糟老头子又跪又磕头,心疼得像被针扎一样。
她挣扎的力道渐渐了,眼里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甘和委屈,最终还是耷拉下脑袋,闷闷地认了错。
“哼,可不敢如此。”
绍临深发出一声嗤笑,“老头不过是个乡野老农,可当不得二位如此‘孝顺’。
二位哪有什么错处?该是老头子给你们三房赔罪才是啊。”
话间,绍临深也不管老三绍明远难看的脸色,双眼微眯,锐利的目光落在楚晓然身上。
旁人看不见,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这楚晓然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虚影,虚影里赫然是一间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架的屋子,分明是现代便利店的模样!
他浩荡的神识稍稍泄出一丝,轰击在虚影之上,瞬间将其撕裂。那“便利店”般的虚影化为碎片,消散无踪。
绍临深眼底寒光一闪,浩荡的神识悄无声息地泄出一丝,如利刃般狠狠轰击在那层虚影之上。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碎裂声响起,那间虚幻的便利店瞬间化为点点光斑,消散在空气里,无影无踪。
楚晓然只觉心口一阵绞痛,还不知道自己的金手指已经没了,只觉得心底莫名空落落的,眼神都有些茫然。
绍临深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却没有半分波澜。
既然这人重活一世,身在这古代乡野,便该守这世道的规矩。
那所谓的“便利店”,本就不该属于这里,更不该想着它为非作歹,加害他人。
这女缺初不是还对着原身振振有词,做人不能太贪心吗?
既如此,她能得这一世新生,已是上最大的恩赐,其余的,本就不该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