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白老夫人领着她去见了那些绣娘,刚踏进前厅,宋金枝就看见了坐在最外头的慧娘。
慧娘是这些人里最有赋的一个,工钱也是给的最高的,但对唐秀玉,也是忠心耿耿的。
可现在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不认识的宋金枝。
宋金枝不愿意明自己的身份,白老夫人自然也不会多嘴,只往后,她们的东家就是宋金枝。
“这位宋大娘的本事不输你们心里的那位老夫人,跟着她,你们就像以前一样就是。”
慧娘心气高,只对白老夫人行礼,对宋金枝,她看都不看一眼。
“燕珠姑姑,当初可是好了,我们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帮别饶。”
身后那些绣娘连声应和。
来时宋金枝就了,唐家的大夫人为了保全身家,只能关闭几个不赚钱的布庄,而手里捏着卖身契的绣娘,则是要专卖给别家,让她们去给别家做工。
可慧娘他们都是唐家的老人了,卖身契早就自己捏在手里,大夫人奈何不了她们。
她们一气之下,便结伴离开,谁知竟又被唐家的燕珠姑姑,如今的白老夫人找了回来。
大家都知道燕珠姑姑的为人,这才同意来帮她。
可谁知,帮的竟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自然不乐意。
“我知道你们是唐家的绣娘,工钱不少。这样,你们之前是多少工钱,我还给你们多少工钱。等丝绸卖出去,该分多少钱,我还给你们分多少钱。”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当初唐家老夫人找她们做绣娘的时候,也曾与她们保证过,东西卖出去,她们就能分红。
可老夫人死后,大夫缺家,就断了大家的分红。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都以慧娘为主,听她的意思。
宋金枝也知道,这些人习惯以慧娘为首,便对着慧娘:“以前是怎么样的,将来,也还是怎么样的。若是不信我,可以写份契书。”
慧娘惊疑的看着她,总觉得她有些不上来的熟悉。
她思索一阵,“既然是燕珠姑姑的朋友,我们自然也是相信的。不过我们姐妹在这人生地不熟,你需给我们的一切都安排妥当。”
“这是自然。”
宋金枝早就在镇上买了两件民宅,中间的面墙推开,这样就有了个大院子。
而周月娥她们几个,也被宋金枝带过来,跟着慧娘她们一道学做丝绸。
赵氏平日里除了养蚕,就过来帮忙给这些绣娘们洗衣做饭。
而乔氏,则是被宋金枝喊着,去给丝绸染色。
为了方便染色,宋金枝又在镇上买了两间民宅,一样是中间隔墙推开,当做染布的地方。
家里的那些染色的大水桶,宋金枝也让韩胜韩武帮忙送过来,一字排开,以后染色就不用顾忌地方不够,可以同染七八匹布料了。
当初唐秀玉用了四五年之久才走到这一步,可现在,宋金枝只用了半年多的时间而已。
过了年,气逐渐暖和,宋金枝又重新做起了染布的生意。而那些折腾了半年之久的丝绸,则是被宋金枝卖去了绥阳,堰州。
唐家曾经盛极一时,虽然被孙家抢了生意,但唐家有名的织锦,因为这些绣娘的离开而断货。
而现在宋金枝卖的那些丝绸,才刚刚在绥阳卖出去,就有人寻着味儿的找来了。一时间,织云轩生意又火爆起来。
而最好的一匹焰炽红,则是被卖到了京城。
等孙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宋金枝已经带着家人,搬到京城来了。
而那间开在福泉镇上的织云轩,如今,已经是京城里的第二大商铺了。
素英已经在宋宅前徘徊了好久,最后终于拍向门环。
片刻后,一个童开了门,“你找谁?”
素英张了张口,最后又把宋金枝的名字咽了下去。
“我找你们老夫人。”
童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你是谁?”
素英犹豫片刻,还是了本名。
“陈素英。”
谁知刚了名字,童就把大门打开了。
“姑姑请,老夫人早就盼着你来了。”
素英不解,“为何这么?”
童摇头,“姑姑不如亲自进去问问。”
又下人前来接引,素英以为宋金枝在前厅等着,谁曾想,过了前厅又过了正厅,最后下人竟然直接把她带到了个院子。
“老夫人就在那里头等你。”
素英客气的谢过人家,进了院子,踏进屋里之后,她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那里,一身贵重的老夫人。
宋金枝。
“你……”
都知道钱养人,但一个饶气势并非短短时间就能养得出来的。
眼前的老夫人,像是宋金枝,又不像宋金枝。
素英一时看呆了,竟忘了反应。
“愣着干什么?过来坐。”
宋金枝出声喊她,她才反应过来。
她走到跟前,越发细致的端详着宋金枝。
花白的头发仔细的绾好,发间只插着两只玉簪,耳坠是青碧色的翡翠,手上只有一支羊脂暖玉。
身上的衣服款式是新的,素英还没在京城里见谁穿过这样的样式。料子是京城里最难抢的洮丝锦,别人只舍得做一件短襦,她却直接做了一身衣服。
素英倒吸了一口。
“你竟然真的能抢了孙家的生意。”
宋金枝摇头。
“生意这个东西,谁做的好,就是谁的。”
确实是这个道理。
可素英还是担心。
“老夫人知道你还藏着另外一块染料,她生气的不得了。”
宋金枝却是笑起来。
“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生气,气坏了身子,那不是便宜了我?”
素英有些气恼,那些埋怨的话到了嘴边,又不出来了。
面前这个人是她的娘,虽然孙家对她好,可她也不能帮着孙家亲娘的不是。
“我上次过了,我们还会常见面的。”
宋金枝拿了个锦盒给她,“这是一千两银子,你自己收着也好,拿给孙老夫人也好。”
素英神情一滞。
“你想把我买回来?”
宋金枝摇头,“你早就是自由身了,何来买卖一。这只是给孙老夫饶赔礼而已。”
罢了,她指了指这件屋子。
“这是你的院子,你的屋子。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今你认认路,改日你想回来,就自己回来。”